門之前,似聞竺君儀痛哼之聲,石門碎開之後,卻未見她的影子,當時以為她已經逃走,如今卻未見她回來,莫非她與秦兄弟他們失散了?
而令他憂愁的,卻是自己僅有十五天生命,如今秦佑和辛弟就在跟前,他是不是應該出聲呼喚他們呢?
這是一個十分為難的問題,他心潮激盪掀騰,一時不能決斷。
腳步聲迅速地走過他身邊,略作停頓,又迅速地從他身邊離去,顯然,秦佑等並沒有發現草叢後面的他。
陶羽的一顆心,幾乎要從口腔裡跳出來,他張張口,又頹然把呼聲嚥了回去,內心煎迫矛盾,竟比“焚心毒九”的痛楚更甚。
有一個聲音,在心底對他呼喊:“你不能見他們啊,他們既是你的知己,假如知道你殘餘的生命已只有十五天,豈不是會為你而陷人痛苦之中,反正你是一死,為什麼要把痛苦遺留在別人心靈中?”
是的,他連凌茜都不願吐露,為什麼偏把這絕望悲慘的訊息,告訴他平生唯一摯友秦佑呢……
他黯然悲思中,腳步聲已漸去漸遠……
陶羽從草叢中伸出頭來,悵然若失地望著秦佑等三人遠去的朦朧身影,兩行熱淚,潛然而下,低聲呢喃著道:“秦兄弟,秦兄弟,原諒你的大哥吧!我們只有來生再見了。”
說著,淚水更如泉水般滾滾直落。
他活了十六年,這一剎那,彷彿第一次體味到生離死別的苦味,可憐竟無處可以傾吐那淒涼的悲聲……
第十五章 天暗天愁
黑夜無聲無息地逝去,東方天際,透出一線曙光。
荒山中,刺藤荊棘,怪石崢嶸,遍地砂礫,銳如刀劍。
一陣陣寒風呼嘯而過,樹影搖曳,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陶羽衣衫破碎,遍體鱗傷,一夜裡,不知踏過多少荊枝,穿越多少藤蔓,懷著胸中一團的人的熱火,跌跌撞撞,在亂山曠野中顛躓而行。
他沒有目的,也沒有方向,自然更不理會腳下有沒有路徑,在他腦海裡,只有一個意願,那就是——找個人跡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死去。
內腑“焚心丸”的熱毒,一刻不停地燒烤著他的心脾,而人世的淒涼,更使他心靈破碎成粉末,因而,不期然產生出逃避的意念。
死吧!不管走到天涯,走到海角,也不管是人世虧欠了他?還是他虧欠了人世?只有死,才是唯一的解脫。
行行復行行,地上堅銳鋒利的砂礫,劃破他的腳趾,鮮紅的血,一滴滴滲落在地上,天慢慢地亮了,但眼中景物,卻越來越模糊……
忽然,一條纖小的人影,遽爾出現面前,
“陶公子,呀!真的是你……”
陶羽一陣驚愕,腳下不由停步。
揚起頭來,果然,眼中似見一個纖細的影子,正驚愕地瞪視著他。
他訝異乏下,吃力地搖搖頭,想凝聚目光,看看她是誰?不想眼中一陣金星閃耀,那人影斗然由一個變成兩個、三個、四個……
影子有些熟悉,彷彿竟是個女的,但是,她是誰啊,是凌茜?廖五姑?宮玉珍?還是……
沒有容他想出答案,那纖小的人影一閃掠到近前,失驚地又叫道:“陶公子,你……你怎麼啦?”
陶羽踉踉蹌蹌倒退幾步,雙手亂搖,道:“啊……別過來……別走過來……”
他說到這兒,忽覺腦中—陣轟然雷鳴,晃了幾晃,終於向地上倒下。
那人雙臂一伸,將他扶住,急聲問道:“陶公子,你受了傷?”
陶羽神志已昏,實際上己不能聽清她的問話,只喃喃吃語道:“不要見我,讓我死了吧……不要見我啊……”
那人試了試他的額角,觸手火熱,心中大吃—驚,忙將他輕輕平放於地,低頭撕下半幅裙角,到附近溪中浸溼,替他覆蓋在頭額上,焦急地撫摸著他灼熱得可怕的面頰,淚水紛落。
冰涼的溪水,並未能冷卻陶羽體內的毒火,他反覆不停地輾轉著頭部,口中呢喃不止:
“不要見到我……我願意死……宮天寧啊……你好……你好……”
那人聽了,更是心驚,低聲急問道:“公子你說什麼?是宮天寧害了你?”
“讓我死了吧……焚心毒九……十五天煎心煉神……宮天寧,我跟你何仇何恨……”
那人似有所悟地點點頭,暗中切齒,但卻不再出聲擾亂他的自語。
陶羽突然混身一震,瞪目厲聲叱道:“……你是人還是畜生?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