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懷裡取出剩下的兩粒藥丸,審視半晌,看不出有一些異樣之處,急得只在心裡暗罵:
“宮天寧啊宮天寧,要是你這藥丸中有什麼詭謀奸計,那時我把你碎屍萬段,也難洩此很……”
豬鴨香氣四溢,但她也已無心下嚥,匆匆撕下一片在襟,到洞外浸溼了水,輕輕替陶羽覆在額上,深眉緊皺,挨著他坐了下來。
除了陶羽沉重的呼吸聲,洞裡靜得可怕,凌茜痴痴注視著他那急劇起伏的胸膛,彷彿自已一顆心,也高懸在半天空裡……
忽然,她看見陶羽眼角清然擠出兩滴晶瑩的淚珠,順著鬢角,滾落到地上……
凌茜一驚,輕輕叫道:“公子!公子……”
陶羽閉目不答,其實他根本沒有入睡,凌茜一舉一動,全都瞭然,他一生中除了母愛,只有秦佑曾經給過他誠摯的友愛。如今,當他默默中又領略到異性的溫情,不禁感觸萬端,因而又泫然淚下。
可是,他又能開口說些什麼呢?如果他告訴凌茜,自己先後吃了四粒“焚心毒丸”,生命已只有短短十五天,他真不敢想像凌茜會做出什麼事來。
凌茜見他不答,只當他夢中傷感,也就沒有再去叫喚他。
她自從在泰山觀日峰頂,目睹陶羽母子相會,瞭解了他的坎坷身世之後,一顆芳心,便更加深深紊繞在陶羽身上。
此時見他睡夢中也在傷心落淚,心中一陣淒涼,也忍不住熱淚紛落……
兩人都沒有出聲,只是一臥一坐,默默飲泣,一日時光,轉眼又已逝盡。
黑夜悄悄來臨,凌茜一日一夜不眠不食,睏乏不堪,不覺伏倒在陶羽身邊,沉沉睡去。
陶羽待她睡熟,輕輕爬起身來,側目見凌茜一隻手枕著粉頸,另外一隻手斜伸攤開,掌心中託著兩粒紅色藥丸,正是剩餘的“焚心丸”。
他一橫心,忖道:“反正是死,不如多吃兩粒,或者死得快些,少受許多痛苦。”他伸出手想去取那兩粒藥丸,但手臂乏力,發抖得厲害,巍巍顫顫,沒有取到藥丸,卻險些把凌茜弄醒。
他廢然嘆道:“看來欲求速死,也不是怎麼容易的,不知我有何罪孽,註定要在臨死之前,然受許多痛苦……”
忽然,凌茜低聲囈語一聲,嬌軀側轉,那兩拉藥丸竟從手心中滾落地上,直滾到陶羽腳邊停往。
陶羽點點頭,苦笑道:“天意如此,人力豈能勝天?”
他蹲下去拾起藥丸,眼中潛然淚下,終於一橫心,仰頭吞下肚去,扶著洞壁,踉踉蹌蹌走出石洞。
這時候,洞外漆黑如墨,陶羽仰望穹蒼,長嘆一聲,跌跌撞撞茫然向亂山中走去。
他全身沒有一點力氣,又不敢運動提氣,只是步伐虛浮地向前走,行了幾步,腳下一軟,竟摔倒在地上。
但他並不稍停,搖搖晃晃站起來,依然舉步前行,既無目的,又無方向,在他心底,只有一個心願,找個人跡不到的地方,不讓任何人知道,靜悄悄地死去……
不知奔行了多久,衣襟皮肉,已被鱗峋山石和刺藤利草劃破割傷,血痕遍林,他亦不覺得疼痛,極目荒山,已不知置身在什麼地方。
正奔行間,耳中專來淙淙水響,到了一條山溪之前。
陶羽突覺渴得難耐,快步奔到溪邊,一個前衝,俯伏下去,大口喝了幾口,只覺那溪水凜冽如冰,其寒無比,喝下肚去,非但神志一清,連那團煌熱的毒火, 也好像減輕了不少。
他索性開懷牛飲,喝了個夠,甚至把頭也沒進水裡,讓那清澈冰涼的溪水,冷卻一下煩躁的頭腦。
方覺舒暢難狀,忽然,似有一陣零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順著小溪移行過來。
陶羽破溪水一浸,心裡已清醒了許多,細辨那腳步聲,似乎不止一人,連忙藏進一叢亂草堆中,屏息而待。
不一會,腳步聲漸行漸過,同時夾雜著人語,說道:“一定是你聽錯了,這兒死山深谷,誰會在半夜跑到這裡來?”
另一個聲音介面道:“真是怪事,我明明聽見水聲,又聽見腳步響,怎麼循聲找了過來,卻不見有人呢?”
陶羽一聽之下,不禁心頭狂跳,熱血沸騰,原來他已聽出那是秦佑和伍子英的聲音。
緊隨語聲,三條人影迅速地從小溪下流行了過來,果然不錯,正是秦佑、辛弟、和伍子英三人。
陶羽又驚又喜又愛,喜的是秦佑無恙,未被“海天四醜”所傷,驚的是其中竟未見到竺君儀。他記得在“銅牌飛叉”傅三槐打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