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1 / 3)

小說:剝桃 作者:蜜三刀

今年冬天格外漫長,往年漸漸回暖的春節前夕,如今卻下著撲朔迷離的大雪。大雪壓青松,青松也甘願的吧?

後天是大年叄十,手腕上的傷口在醫院徹底縫合好了,這幾天都在家養傷,整天過著吃完飯散完步被紀灼壓著折磨的日子。盛桃驚覺自己像一隻被捧殺的豬崽,唯一困惑的是紀灼從來不肯做到最後一步,每次挑釁著撩撥完滿足她之後就步履從容的走進浴室,拖著溼漉漉的冷氣鑽進床裡,像條綠幽幽的涼蛇,在她心裡咬出不安的情緒。

傍晚五六點鐘,天已然黑透了。

雪花一片片的,懸墜著,從天空撲到掛滿紅燈籠的路燈,再從路燈掉到披著銀絲條的松樹,最後從分叉凌亂著舒展的樹枝墜到地面。

幸運的雪找到同伴,融合成漂亮的厚厚的雪層,安詳而溫暖。不幸的從條橫隔斷的下水道口匯入汙水,墮到最深處,忐忑而刺骨。

沒人問過,雪願不願意降臨人間?

暖黃垂下的燈光擦過緊閉的車窗,穿梭的車流刮過一道又一道黃白交錯的車燈射線。盛桃收回視線,轉頭看向紀灼。

薄唇輕抿,男人專注的開車,餘光折射到盛桃眼間,握住方向盤的手腕上墜著圓圓的細珠,隨著車輛的輕晃撞出悅耳的聲響。

她心裡安定些,後背靠進舒適的椅座,有種小時候坐在嬰兒車裡的感覺。

盛桃笑了,這種感覺是她幻想出來的。

她好像沒坐過嬰兒車?更沒被母親柔柔的抱在襁褓裡輕搖?

駛向家裡的歸途。說是回家看一眼,她覺得更像事業有成的孤兒無悲無喜的重返福利院。說不上高興,確實沒什麼可掛念的,更談不上悲傷,只是空空居住了十幾年的場所而已。

大概只有回來一趟,取回痛苦的塵封的記憶,才能有勇氣過好以後的生活吧。

沒人回家之後,房子就在她的名下,從十八歲到二十六歲,八年沒回來過了,始終有她安排的保潔定期打掃。

推開大門,籬院兩側的綠植還是雜草橫生,雪都被染髒,肅殺,淒涼,有種外出征戰多年的將士回到故土後,無人問津的悲涼。

盛桃只回了自己的臥室,別處都沒去。空氣裡除了清新劑的香味,夾雜著淡淡的嗆人土味,她就是能聞到令人作嘔的腥甜味。太髒了,只有她的臥室是乾淨的。

紀灼上來的晚,手裡提著滾燙的奶茶,溢位濃郁香甜的滋味,蓋住了一切難聞的情緒。男人站著,手裡隨意擺弄著她的小物件,最後迎著盛桃紅透的目光把刨出來的高中校服裙揣進懷裡,留下意味深長的笑容下樓等她。

長舒一口氣,盛桃眨眨眼,逼走眼眶裡的溼潤。她嘬了口奶茶,不是甜的發膩的奶蓋,沒有滑的順暢的布丁,只有柔軟的奶浪,和苦澀的茶香四溢,溫溫軟軟的燙到四肢末梢,好痛的,低溫燙傷。

冰涼的手指翻過一篇日記,手機響了,盛桃聽到紀灼的沉穩氣息,隔著層層迭迭的風雪,隔著一棟樓層的距離,隔著細細密密的電磁波,近在耳邊,遠在眼前。

風撩起窗簾,她從書桌前站起,垂眸撞進紀灼盛著笑的眉眼,一粒雪落在他的肩頭,洇溼墨黑的外套。

成熟英俊的年輕男人站在樓下等她。

他叄十二歲,看起來那麼年輕。盛桃是一個垂暮滄桑的老人,隔著遙遠的星河和他對視。想化成一陣沉默的風,拂過他的眉眼,想化成一場咆哮的雪,扎進他的衣袖。

好想,把一輩子都留在他身上。

風雪蒸騰過的嗓音清冽,他笑著低語,“下來,回家吃飯。”

盛桃說:“好。”

呼呼的風聲鑽進耳膜,聽著都覺得冷,她勾起比雪花還熱情的笑容。

“哥哥站在樓下等我的樣子好迷人。”

除夕早晨,盛桃紀灼牽著手邁進家門。江邊的庭院中式獨棟,開門就是四季如春。

秋嵐一席湖藍色長裙,飄逸舒婉,吹來宜室宜家的溫軟氣氛。她看都沒看紀灼一眼,徑直從他手裡搶過盛桃的手腕,捂住冰涼涼的右手。

盛桃大衣裡穿著薑黃色的長款毛衣,袖子鬆鬆散散的垂到手背,因而沒被秋嵐看到左臂一圈白白的紗布,其實就算發現了她也早就想好了掩飾的藉口,畢竟大學開學那陣她也是帶著這樣的傷口,對同學左扯個謊,右找個藉口,習以為常。

紀灼清清嗓子,叫了聲“媽”,沒人理他,他緊接著不疾不徐的開口,“媽,這是盛——”

秋嵐撣去乖女兒肩上的薄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章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