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部分(1 / 4)

有丫頭使女,你就是丫頭使女!”其實,她的待遇比丫頭使女還不如。這一切,傷透了她的心。那時,母親還下了狠心,要在三五天內把這個“野丫頭”的腳裹成小腳粽子。小菡子疼得在床上打滾,但不求饒,淚珠裡閃著粗野的光。她也橫了一條心:“我要活下去,逃出去,作強盜也不在乎。”她無聲地呼喚著:“生養我的天地呵,你們聽到沒有?給我力量吧!”她的反抗性格似乎是此時在心裡生了根:母親在家裡裹,她到地裡放;母親白天裹,她在夜裡放。她寧可不穿鞋,也要保全那雙能爬山涉水的天足。

菡子的母親,從小就當童養媳,苦難重重。她的聰明、能幹、勤勞、賢惠並沒有贏得幸福。她養兒育女,過著忍辱負重的牛馬生活。夜夜孤燈照著她,淚水泡著她,機抒聲,打罵聲,是家裡永不完結的悲歌。小菡子生活在母親左右,不止一次看到母親的身體折斷了父親無情的竹鞭,而她雖然年幼,卻也在受著父親同樣的待遇。這痛苦的烙印,沒有伴隨歲月的流逝而消失,在菡子的記憶裡,它是一種生命……

到了上學的年齡,菡子還在看雞。對於讀書,她十分嚮往。每當她聽到村裡小學上課的鈴聲,以及那“打倒列強”的歌聲,她眼裡便浸出羨慕的淚水,幼小的心靈激動不已。菡子說:“那歌聲,是我最初的愛國教育。我不懂音樂,也沒有這方面的任何才能,但各種藝術形式中,最早也經常使我流淚的就是音樂。”

生活,使菡子的母親悟到了一個頗為堅定的啟示:只有讀書,才能自立!否則就是永世的牛馬。於是,母親悄悄為女兒算了命,算卦的說,女兒要做教書先生。母親回到家裡,泣不成聲地向女兒重複著那些不堪回憶的傷心話。菡子回憶說:

歸納起來,我們母女那時只有三條路——

一、讀完師範,做小學教師,母女相依為命;

二、讀書不成,進尼姑庵,修修來世;

三、再不成、母女雙雙跳井。

滿八足歲,母親毅然拉著女兒的手到小學報了名。菡子回憶說:“在路上,母親才教我認了一個'一'字。因為我上學晚,個子大,老師把我插入二年級。母親擔心我跟不上,她與我一起學習,把一年級課本上認得的字,都搬給了我。我就像吞飯糰似的嚥下了它們。二年級第一篇作文《我的家庭》,也是母親代作的。那些認得我的同學,都罵我'看雞婆',指著鼻子羞我。歧視使我產生了志氣,以後的作文就都是我自己做的。”(《鄉村的童年》,1982年《鐘山》第六期)

上學的同時,家裡那些雜務,還屬於她。不過母親給了她較多的愛憐,從“弟弟來,妹妹來,來唱歌”的課本中,朦朧中看到了女兒的前程,感到了欣慰,作為母親,悲苦的心也算有了寄託。

藉助於母親的撫愛,從1929年起,菡子得以在本村初級小學讀書三年。其間,她學了不少歌曲,而《可憐的秋香》及《船伕曲》是她印象最深的。她說:“那引頸高歌的音樂教員,好像是我的啟蒙老師。我看見他在河道上等著我,臂上套著背纖的繩子。《船伕曲》在激流中迴響,人生的道路,似乎是從這裡開始的!”這也是她聽到的最早的國際歌聲。

綠林好漢歷來是人民群眾心目中崇敬的英雄。幼小的菡子,不僅愛看戲,也愛聽說書,常被《水滸》、《三國》的好漢所傾倒。

平時,她愛邏思幻想,把西邊黑壓壓的伍牙山視為英雄豪傑神出鬼沒的世界;每當晚上看見遠處的火把,她便心馳神往。菡子未滿八歲時,她終於看到了溧陽鄉下那些受苦受難的人們持刀攻城的壯舉,他們呼喊著:“窮人打天下,願乾的跟著走!”小菡子奔跑著,跟在隊伍後面跟了六七里,最後跑不動了,才趴在山背上,一直看到躍動的紅旗在遠方消失。而她的心確實跟那威武的隊伍走了……那威武不屈、死得悲壯、流芳迄今的“大刀會”英雄“小妹妹”,給她留下的是敬意和榜樣的力量。1931年冬天,只有十歲的菡子,自己作主也參加了有著迷信色彩的“大刀會”。這個舉動,是她對父權挑戰的一次嘗試。她在“大刀會”裡呆了二十一天,師父教的是“坐攻”,即“上神”——就是請神上身,神來了就力大無邊,可以刀槍不入。當時她神往真正能有所謂“竹葉金刀”——在深山老林,七年不食煙火,天天唸咒,到第七年成功:採下竹葉,一念咒,竹葉就會變成一把鋒利無比、砍向敵人的金刀……這種荒唐絕頂的愚昧,曾給不少在黑暗中尋路的人一些短暫的安慰和精神寄託。小菡子並沒有進山,沒有把唸咒的“功夫”堅持下去;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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