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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諮詢：包裝盒城堡
立春的晨霧將教堂尖頂泡成模糊的剪影。陳淑芬擦拭診所櫥窗時，瞥見穿當季高定套裝的女子在路燈下徘徊——張女士腳邊堆著七隻奢侈品紙袋，脖頸上的絲巾標籤像條銀蛇垂在鎖骨間。
\"只要停止購物，我就感覺在真空裡墜落！\"她撞開診所門，香奈兒外套的墊肩勾住門把。愛馬仕圍巾被撕成兩半時，金線在陽光下崩斷如心絃。陳淑芬端出青瓷碗盛的桂花藕粉，甜香裹著未拆封包裝盒的膠水味在空氣中角力。
\"正好我需要隔音材料。\"陳淑芬掀開塵封的鋼琴罩布，露出女兒留學時瘋狂網購的紙箱堆。張女士的指尖突然痙攣——那些印著LV老花紋的紙板，與她童年臥室的玩具包裝盒驚人相似。她們將包裝盒搭建成復刻的老宅模型，教堂鐘聲撞碎寂靜時，紙板接縫處滲出陳年膠水的氣味。
\"七歲生日那天，爸媽用新玩具塞滿衣櫃…\"張女士的鑽石耳釘勾住紙板邊緣，\"代替他們的擁抱。\"陳淑芬的餘光瞥見相框裡女兒的空房間，那裡面堆著未拆封的國際快遞，像座沉默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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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諮詢：過期優惠券
雨水順著教堂彩窗的聖母袍角淌成淚痕。張女士拖來三大箱未拆封的羊絨衫，吊牌總價足夠支付女兒整年芭蕾課學費。陳淑芬帶她鑽進飄著醃篤鮮香氣的廚房，砂鍋裡的鹹肉在沸水中舒展如記憶的切片。
\"把消費記錄釀成記憶吧。\"陳淑芬將購物小票浸入醬油。褐色的液體爬上\"￥\"的數字時，張女士突然說：\"這件maxmara大衣買來就掛在地下室…和蟑螂藥放在一起。\"
她們用過期優惠券摺紙船，每艘船載著件被遺忘的禮物：丈夫求婚時的領帶價籤、女兒五歲生日未拆封的玩偶。當紙船艦隊駛入西湖漣漪，張女士的鉑金指甲掐進掌心：\"原來我在購買不存在的時間。\"陳淑芬往水中投入龍井茶葉，氤氳的綠霧裡，二十年前的自己正瘋狂訂購海外奶粉——那些罐頭上印著女兒永遠嘗不到的保質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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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諮詢：心跳價籤
驚蟄前的悶雷在雲層中滾動。張女士因信用卡凍結產生瀕死感，鱷魚皮錢包被摳出半月形缺口。陳淑芬將心電監護儀貼片粘在她胸口，跳動的波形在螢幕上織就生命的價格曲線。
\"現在你是自己的奢侈品。\"她們把心電圖列印成價籤，貼在舊物改造的手提包上。當女兒用蠟筆塗鴉的帆布包顯示\"￥∞\"時，張女士突然扯碎鉑金包流蘇：\"我花了三十年把自己包裝成商品…\"
彩窗透進的紫光中，陳淑芬展示女兒寄回的快遞箱——未拆封的巴黎世家鞋盒裡，塞滿代寫的家書。張女士的淚珠砸在監護儀螢幕上，心跳峰值竟與女兒嬰兒時期的哭聲頻率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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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諮詢：銅鍋啟示錄
春雷劈開霧靄的剎那，張女士將鉑金包五金熔成赤金。坩堝裡的金屬液映出她卸妝後的眼紋，像未被消費主義開墾的原始地貌。陳淑芬遞過冬醃菜和鹹肉：\"現在煮一鍋比買十隻包更有存在感。\"
醃篤鮮的蒸汽模糊櫥窗倒影時，張女士用購物小票折成紙錢投入火塘：\"燒給那個深夜刷手機的我。\"火焰吞噬\"￥\"符號的瞬間，廣場舞隊的紅綢扇掠過診所，將銅鍋湯汁映成液態晚霞。
陳淑芬舀起一勺濃湯，二十年未拆的奶粉罐靜靜躺在角落。某個未被消費的時空裡，女兒正吮吸著這罐過期奶粉，而此刻的鮮香已足夠補償所有錯位的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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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人間煙火指數
春分日的西湖堤岸，張女士推著女兒奔跑。舊愛馬仕絲巾改制的風箏在暮色中舒展，標籤在風中碎成金粉。陳淑芬的廣場舞隊隨《採茶舞曲》旋轉，鉑金融化的銅鍋在窗臺沸騰，蒸汽將LV花紋投射在教堂彩窗上，與聖母的慈悲目光交融成新美學。
張女士丈夫的口袋裡，那張寫著\"今日消費：陪妻女散步3小時\"的小票，正在餘暉中泛著比鉑金更溫暖的光澤。而診所角落的鋼琴包裝箱裡，女兒從巴黎寄回的未拆畫框滲出松節油香——那幅畫背面寫著：媽媽，我學會煮醃篤鮮了。
當最後一隻紙船沉入西湖，陳淑芬掀開砂鍋蓋。二十年的光陰在湯汁裡翻滾，女兒嬰兒時的淚與笑，此刻都化作比任何奢侈品更珍貴的煙火氣，嫋嫋升向教堂鐘聲盪漾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