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四日,在吏部漫長等待了一個半月之後,衛恙終於等來了他在兵部的任職訊息 —— 職方清吏司從五品員外郎。這個部門主要掌管軍事地理以及防務圖紙,對國家的軍事戰略佈局起著關鍵作用。
衛恙上任不久,便在諸部遼東合議的會議上見到了賈政。彼時,賈政剛踏入會場,目光不經意間掃到衛恙的那一刻,臉上瞬間浮現出極度驚訝的神情,嘴巴微微張開,半晌都合不攏,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而衛恙只是神色平靜,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輕輕點了點頭示意。由於當時會議現場人多嘈雜,二人並未搭話。實際上,賈政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相遇驚得一時忘了上前問候,而衛恙則是根本不打算同賈政交談。在他看來,有辱名聲倒還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不能讓旁人發現自己曾在賈府教書的經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測和麻煩。
賈政在整場會議中都處於發愣的狀態,眼神遊離,幸好這場會議中並沒有他發言的資格。
會議結束後,滿心疑惑的賈政四處打聽衛恙的來歷。一番周折後,他才得知衛恙乃是嘉祥三十六年的二甲進士,還是他頂頭上司李軻的門生。三十九年時,衛恙因守孝而辭去官職,前不久才剛剛復職。
得知這一切真相的賈政,呆坐在辦公桌案前,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雖有些愚鈍,但並非全然無知無覺。回想起此人是賈璉從江南請來,在賈府隱姓埋名教了一年書,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再聯想到這一年來朝堂局勢的種種變化,賈政不禁長嘆一聲,決定不再深究此事,後來長江水,長過前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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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恙在兵部遇到的第一件大事並非來自官場,而是一封家鄉的來信。
伯父在信中滿是抱怨,言辭急切地訴說著有人操縱兩淮河運,致使地方民生大亂,百姓苦不堪言,實在是可惡至極,希望他能在朝中諫言,為家鄉百姓出一份力,幫襯一二。
衛恙看到信後,心中感到十分奇怪。他深知伯父向來不是愛管閒事之人,而且信中所述之事也太過離奇,一時之間,他並沒有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
然而沒過多久,潘松便找上門來,詢問他是否收到家鄉人的來信。
衛恙這才想起伯父的那封信,便將事情說與潘松聽,潘松聽後,二話不說,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重重地擱在衛恙面前,神情嚴肅地說道:“我叔公寄來的,說有人擾亂江南民生,地方鄉紳都央求到他門前,求他出頭。他寫信也是問我,在京朝堂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衛恙聽聞,心絃猛地緊繃起來,潘松的叔公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天佑年間曾做過蘇州府的知縣,最後官至江西布政使,嘉祥二十九年,因年事已高而致仕,如今都已經七十多歲了。
衛恙之前也曾見過他幾次,這位老大人雖在信中只是詢問,但以他的閱歷和身份,這其實已經是在透露重要的訊息了。
“到底是什麼事?” 衛恙追問道。
“我打聽過了,在京的江南兩淮籍貫的中下級官員差不多都陸續收到了家鄉的來信。
信裡的意思都是有人在操縱兩淮河運,擾亂民生,現下已經有人家破產,妻離子散。已經有一部分官員準備上書控訴、彈劾漕運衙門管理不善,中飽私囊、官商勾結,禍亂江南。” 潘鬆一口氣說完,眼中滿是憂慮。
衛恙心中卻不太相信所謂的家破人亡這般嚴重的情況,如此整齊劃一、連貫的來信,在他看來,更像是有人在背後精心運作。
況且此時彈劾漕運衙門,他預感不會有好結果。
俞鶴倫為了說服漕運衙門下頭的人接受近海運輸線開通,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陛下今年年節下對他和濟城侯府的賞賜比往年都多了幾分,這足以表明陛下對俞鶴倫的賞識。
衛恙與潘松商量,決定先想辦法瞭解事情的緣由,再根據具體情況做出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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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八日,就在陛下率群臣在百姓的圍觀下驗視完京河工程,宣佈修繕案圓滿成功後的第四天。
朝堂之上,一位御史突然站出來,聲色俱厲地參奏內閣大學士兼漕運總督俞鶴倫瀆職,指責他貪贓枉法、徇私舞弊、擾亂地方,懇請陛下下令徹查。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皆驚,原本莊嚴肅穆的朝堂瞬間陷入一片譁然。
端坐於玉階之上的陛下臉色陰沉,沉默不語,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悅。
群臣之首的首輔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