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換玳瑁的貨物買賣外,大多數人對百越的瞭解都留在了宋遺的《扶遠策》中。宋遺好遊,他在年輕時曾獨自竹杖芒鞋穿百越遊歷,回來後歷時八年著書傳世,他在書中描述百越之地,說那裡:
“博土卻荒,東至甌越,南到黎土,多川澤蠻林、瘴氣毒蟲,部族過百,信仰各異,少廟祀廣巫壇,文禮不與中原同。百越諸族之中,甌越、供人、禽人、蒼吾、稽餘、句吳等為大族,且蘭與濮人之後蒼吾沮渠氏為百越諸族之雄,曾率南夷軍與太祖太宗會盟伐商,立巨功,太祖立周後,翌年定沮渠氏百越共主之名,賜玉琮,享尊位,居天靈鹿城。”
書上又說百越之人,講他們:
“少城郭邑里,多種性、好雜處,無論男女,多披髮文身,不火食,不粒食,常年衣羽毛穿獸皮,喜穴居少幹欄,好巫蠱,多雞骨占卜、鑿齒漆牙之風,文鄙故禮薄,身壯而性野,好凶尚武,尤善施毒驅獸、水行舟戰。”
這還是有學問的人能有的些許瞭解,大多數中原人對百越都知之不祥,又常以蠻夷土著和盤瓠遺種賤慢之,所以即便這人身居來使之尊位,一眾達官顯貴無論派系都不約而同地有意遠離他,以免自輕身份,故而他本就高大的身型就更顯得突兀。
陳煜迎面走來自然一眼就看見了那人,竟然越過眾人重重視線,對他招手淡笑著問:“你是百越來的?”
“是。”眾人自覺躬身讓出路徑,那人連忙上前兩步,撲通跪地,恭恭敬敬地道:“百越熊族勾辛雎,參加無上天公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看他粗野形容,以為他只會南越的鴃舌鳥語,並不通曉中原文語,沒想到竟然能講出這一堆來,雖吐字略有生澀,也都有些詫異。
仁宗罕見的抬手將他扶起,笑道:“百越路遠,一路辛苦,稍後也隨朕入殿。”
見此形狀,眾人更是不解,不明白為何陛下對這百越來使如此恩重。
殿門另一側便是葉郎雪所率領的神盟高手,除了崑崙、太白和流星半月閣,五大門派高手齊至。仁宗掃視一圈,心中騰生一股久違的豪邁,彷彿快要枯朽的脊骨一瞬間精力豐沛。他快步穿過巨殿,徑直坐在湛金龍椅,晉王站在東側,秦夜站在西側,各距六尺左右。陳煜扶手道:“眾愛卿免禮賜座。”
“謝陛下!”
眾人得令依次落座,西首第一人乃是百官之首西府大卿周元弼,周元弼之後乃是御史大夫殷泗,再次之後是刑部尚書葛鴻正,吏部尚書王霖,兵部尚書蔡守仁,戶部尚書隗崇澤,禮部因為孔嵐羞憤自絕故而由禮部侍郎朱恩慈代行尚書職務……這些六部閣首的身後第二層又是新晉的刑部侍郎崔冰和其他各部侍郎。六部之下便是一眾封疆大吏,如瀛洲太守蘇清玉,幷州太守褚衡堂,巴州代太守裴鴻儒前來的長史鄧安明,蜀公子劉子衡,百越來使勾辛雎……他們之下第二層又是隨行屬官。青州太守鄭懷林因干涉私聯李易之嫌,故而只落在末座,身前也只有簡矮小几一方,大典未開,已經形容枯槁,滿面灰敗。
東側首位卻是古道神盟的盟主葉郎雪,梵淨齋司神雨,在他二人之後分別是通古劍門門主卜卓君,大空寺緣明和尚,離忘川掌門蘇幼情,天一劍窟掌門人沈雲濤。其餘隨行人等,自然無位可落,只能站在自己尊首的身後。如卜卓君身後的劍山老鬼張青,蘇幼情身後的陸秋月,葉郎雪背後的傅青畫等等。
如此大典,落座格外講究禮儀。按理說西側是百官首輔和六部閣首大元,自無異議。東側一廂怎麼也應該是一眾封疆大吏和遠疆來使,無論如何也是輪不到區區江湖門派,便是神盟盟主的地位再高,又怎能高的過手握一州數百萬庶民生殺大權的權臣大吏。故而方一落座,眾人便面面相覷,心中便各有猜疑。最多的推論,不過是覺得因為林浪夫已死,陛下眼前要仰仗這些江湖門派來對付扶幽宮妖孽……或者是陛下顧念舊情,對葉相南的公子格外親厚恩待等等……但都知道無論什麼緣故,禮部如此意外安排,自然是經過仁宗授意,眾人心中疑惑,嘴上誰敢提半個字來?
陳煜掃視一圈大殿,受命之人幾乎全來,中原九州大半權柄高人都聚在此殿,心下有些得意。直到看見司神雨安坐江湖武人的東側,面上一抹怒氣便乍現倏隱。他自然知道,司神雨以梵淨齋掌門之位坐在東側,而不是巡天宗政身份的西面,自然是餘怨未消,心下稍忍也不予計較。但是看著西邊一側,原本給李易留的長案前卻空空如也,只有客行南坐在第二排偏位,腿上放著一張烏紅舊琴,而厲南宮似門神般直挺挺得站在後方,殷泗和周元弼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