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劍池旁的牢房門在刺耳的金屬聲中被拉開,兩個村民拖著一個青色衣衫的瘦弱身影走到門口,隨手將人影扔進牢內,動作粗暴,鎖好門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昏暗的火光中,那道身影蜷縮在地,似乎連支撐起身體的力氣都沒有,青色的布衣上染滿塵土與血跡,襯得人越發憔悴虛弱。
陸劍池皺眉盯著那人,隱約覺得熟悉,便緩緩靠近隔開的木欄,藉著火光看去。目光聚焦的一瞬,他的呼吸陡然一滯。
“李神醫?李兄?!”他試探地輕聲喚道,語氣中透出一絲難以置信。
地上的人微微動了動,似乎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從地上慢慢撐起身子。他抬起頭,額前的幾縷亂髮被冷汗浸溼,貼在臉頰上,但那雙熟悉的眼睛依然清澈,帶著幾分強作的輕鬆。
“陸兄,”他聲音微啞,帶著淺淺的笑意,“真巧,竟在這種地方再見。”
陸劍池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到木欄邊:“李兄,你還好嗎?”他目光掃過李蓮花布滿塵土的衣衫和蒼白如紙的臉龐,眉頭深深皺起。
李蓮花扶著牆緩緩坐起,勉力擠出一個淡然的笑容,聲音沙啞又帶著無奈:“現在還行,估計等會兒就不好了。”
陸劍池瞳孔驟縮,急聲問道:“他們給你種了人頭煞?”
李蓮花輕輕點頭,低聲道:“不知道我能清醒多久……陸兄,你被抓來多久了?對這些情況瞭解多少?”
陸劍池聞言,臉色驟變,聲音低沉:“我見過那些被種下人頭煞的人,能清醒撐到天亮的,已經是極限了。”
聽到這話,李蓮花垂下眼簾,輕輕嘆息了一聲,語調平靜得像在述說別人的事:“本以為留給我的時間不多,沒想到,連那些時間也用不完呢。”
他將背靠在木欄上,調整了下姿勢,試圖讓自己更舒適些,但很快他便繃緊了全身。他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尖掐入掌心,顯然正承受著極大的痛楚。如果說碧茶發作時極寒之痛,現在被痋蟲轉化的過程則是烈火灼燒之苦。
陸劍池看到這一幕,心中頓時湧上一股酸澀。他張了張嘴,卻發現一時竟無言可說。
李蓮花壓抑著痛楚,斷斷續續的向陸劍池告訴自己探得的訊息。每一句話,似乎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間或被短促的痛吟打斷。他的身體已被高熱覆蓋,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滑下,臉色由蒼白漸漸轉為潮紅,像被烈火灼燒,連脖頸上的青筋都微微暴起。
陸劍池聽著他斷續的低語,越聽眉頭鎖得越緊。他明白李蓮花的意圖,他想把他探得的訊息傳遞出去,但他卻聽著心裡極為難受,彷彿時間格外漫長。
他抓住木欄的手指攥得發白,聲音低沉道:“李兄,別再說了!這些話以後再告訴我也不遲。你現在得休息——保住力氣。”
李蓮花的身體因劇烈的灼熱與刺痛而微微抽搐著。他的呼吸斷斷續續,每一次起伏都像是掙扎著從深淵中攀爬。全身的力氣似被一點點剝離,而那種侵蝕感隨著血液流動,將痛楚深深烙入骨髓。
他蜷縮著,像一片風中的枯葉,微微顫抖著。過了許久,才從喉間擠出一聲微弱的自嘲:“陸兄……阿娩……我的朋友喬婉娩,一定會找到這裡。到時候……希望你能把這些線索交給她……我怕是撐不到那一刻了。”
聲音低得像一縷哀風,在空蕩的地牢中徘徊。
陸劍池聽出其中的決絕,急切地靠近木欄,皺眉道:“喬婉娩?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李兄,你到底想做什麼?”
李蓮花沒有回答。他勉力撐起身子,動作極其緩慢,彷彿每一寸挪動都像被烈焰灼燒。他的眼神漸漸沉了下來,透過地牢昏暗的光影投向虛無。他閉了閉眼,手指試圖聚攏最後一絲內力,想要自斷經脈,卻數次提氣失敗。內力像從指縫間流失的水,無論他如何集中,都無濟於事。
“嘖,”他嘴角挑起一抹無奈的苦笑,似笑非笑,“真是可笑,連自我了結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無力地靠回木欄,眼神幽深而複雜。不是畏懼死亡,而是那種難以訴說的無奈與不甘。他的氣息微弱到幾不可聞,卻依舊用那帶著一絲戲謔的語調說道:“陸兄,麻煩了……送我一程吧。”
“胡鬧!”陸劍池猛然站起,聲音因憤怒和焦急而顫抖,“李兄,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放棄!就算被感染了……你也可能像我的朋友金有道一樣,保留意識!只要活著,就還有辦法!”
李蓮花抬眼看著陸劍池,神情平靜,卻藏著一抹深深的疲憊。彷彿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