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不懂便不懂也不會去尋思的夜三更不談,張九厄卻在一旁冥思苦想此中要義。
對此字字珠璣,倒真是見仁見智的各得其樂。
張三封也不理這個近些日子實在是有些陷入心魔的後輩,好似熱了一般將衣領再度扯開,露出清晰可見一根根肋骨的胸膛,只是表情仍是那般屏氣凝神。
他道:“兩位施主的道心,可都大如鬥,可也小的很。你們所求好似太過明顯,卻又有些讓人瞧不透徹。我也只是比你們多吃幾年飯,兩位施主且記住,事緩則圓人緩則安,水滿則溢月盈則虧,淺嘗輒止過猶不及。”
夜遐邇抿抿嘴,笑道:“三封道長這二十四個字自當牢記在心。”
知曉這兩個自有法度的姐弟也僅是有此一說,自不會過多傷心,張三封嘆口氣,這還不如自家那個徒弟,不聽自己話還可以打一頓,面前這兩人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說又說不過。
唉,真他孃的不舒服。
張三封瞧瞧旁邊蘭衣老道,但見其冥思苦想的樣子也是認真,也不熱忍去打攪他。
其實如他們道教修行境界瓜分便可看出一二,所謂的醒悟、明悟、頓悟、徹悟四種境界,說到底離不開一個參悟。即便是佛門四層,第一層也是悟空。
悟之一字,看其架構便明瞭。
吾心為悟。
這便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道理,自心所想,是什麼便是什麼,師父只會告訴你注意途經,內裡法門抑或往後修行路上是直路是彎路,便與外人無關,全靠本心。
如張三封的道,便是氣運、機緣、香火、福澤,因為他要讓武當繼續傳承,這種種缺一不可。
如夜遐邇的道,便是天上、人間、廟堂、江湖,因為她二十多年來所學的種種,無外乎就是這些東西。
張九厄的道,自然在他心中,旁人不知。
如同夜三更的道,旁人也不知,他求的,便是對己問心無愧,對人問心無愧。
千人千面皆有道可悟,初心不負,便是朝朝暮暮。
由著這個從夜家姐弟登山便一而再再而三亂了道心的新任掌門人在一旁參悟剛剛兩人話中的道理,那個以本心證道的道理。
示意灶房中的幾個道士離開,張三封看向對面這對年輕男女,忽然開口道:“這幾日關於兩位施主,一直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即便是眼盲,也差不多能猜到個大概的夜遐邇心中一動,模稜兩可道:“不涉及一些過分的隱情,別太強人所難的話,應該能講。”
外人跟前有姐姐在便不太喜歡說話的夜三更對於張三封不知道該講不該講的話倒是沒什麼好奇,卻是對夜遐邇這句話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懶得去想張三封會說什麼,夜三更想的不過是自家姐姐猜到了些什麼。
張三封對面前這個說話總是帶著些控制性的眼盲女子也是頗覺無趣,好似凡事都要一逞口舌之力,如麥芒一般渾身盡是刺,針對性太強。張三封搖頭笑道:“天底下誰又敢讓兩位為難?”
夜遐邇笑笑,“泰山派的石敢當就讓我弟很為難,還有剛剛的九厄道長,不知道會不會再加上三封道長。”
雖說不知曉那個泰山派的年輕道士做過什麼,可張三封知曉自家門中的張九厄做了什麼,舉一反三,也就能猜到他印象裡那個好似無時無刻都沒怎麼有精神的年輕道士有什麼作為。
只是張三封猜不到他的契機。
好像並沒有自己這邊更有說服力呀。
張三封心思電光火石間何止幾個念頭,不過卻還是用笑聲掩飾住一絲被揭穿的尷尬,道:“女施主莫要玩笑,沒那些事,僅僅只是一些個無關痛癢的閒談而已,豈會強人所難。”
“但願如是。”
沒拒絕便是同意,張三封緩緩道:“我就是想問問,兩位這半個多月以來所做種種,是否是王爺暗中授意?”
夜遐邇囅然而笑,“我們兩個都是被逐出家門的人了,誰授意?”
張三封搖頭而笑,“逐出家門,真就如此?”
顯然姐弟兩人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張三封也沒再順著這句話聊下去,言歸正題,問道:“兩位從年後再次入世,一路西來,所為何事?”
夜三更皺眉,這道士一言一句好似都藏著些深層次的含義。
顯然姐弟兩人並不打算回答剛剛那個問題,這偌大的灶房裡陷入短暫的沉寂。
張三封等不來回答,也不嫌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