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著實有些驚愕,這貴婦的話怎麼聽都像是在示弱,我卻並無索取之意,只是心裡有氣罷了。先前那個公鴨嗓先是無禮找我索要鳳凰,後來又不清不楚的把崔翊君強塞給了我。我……我也是色迷心竅,鬼使神差的留下了她。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她的崔家出身,在文煉還在時便極其契合我家的狀態。人我用的是越來越滿意,又加上她性子溫柔周到,姿容也頗出色,我越來越……好吧,我非常喜歡她。
其實我倒也沒多在乎她崔家出身帶來的一系列麻煩,我自己的出身又何嘗不是個麻煩呢?鄭家和青雲會仇深似海,崔家卻沒有這層血仇。我唯獨介意的,只有她莫名的來歷,人我都收下了,卻至今不知道是送的人是什麼人。這份介意便如數層棉被之下的一粒豌豆,我並沒有那麼敏感以至於總能感覺到它會硌著我,但我既然知道它是存在的,心裡終歸是隱隱有些不安。
不過宮裝貴婦的態度卻著實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我只好拱手道:“李某並無此意,只是想知道是何人賜我如花美眷,也好感念這份大恩大德。”
宮裝貴婦面色頗見緩和,忽然笑了起來,道:“你若願意跟我回去,以後替我辦事,我是誰你自然都會知道。榮華富貴自然不必說,崔家的麻煩也不算什麼。嗯,這個主我還是能做的。”文先生和陸姑姑的神色有些不虞,但也沒有再說什麼,手上的架勢也大見緩和。
那邊李珂卻是一聲冷笑,道:“李老實,你不就是想……”他被他身邊的李謙一把捂住了嘴,我依稀能從指縫裡聽到“攀龍附鳳”幾個字。李禪倒是笑道:“李少俠若是跟了貴人,咱們老哥倆也好多親近親近……”
李珂氣的麵皮發紫,但無奈被自己父親按得死死的。我一想也覺得好笑,李謙是他爹爹,李禪是他叔叔,他們都跟我稱兄道弟,那他又算什麼了。不過這會兒卻沒心思拿他逗悶子,文先生武功倒也罷了,陸姑姑似乎水平也不俗,這間屋子裡已經可謂是強敵環伺。
我若獨身在此倒也不懼,但家中女眷盡在於此,鳳凰還是個孩子,夏煙武功更是平平。利好也不是沒有,對方李珂武功不咋地,崔翊君的武功在他之上;李謙應該傷還沒好;但李禪和李泰卻是硬手,一旦諸人動起手來,就說不得會變成我最擔心的情況——我護不過來這麼多人。那便只剩下最後一招,一開始就下重手了,那後果可就難說的很了,起碼以後在樊陽的安穩日子就不用想過了。
再說了,這間望山樓主家也是不好惹的,我就算不怕得罪肇郡,總歸還是要給盧家幾分面子。總之,能不打還是不打罷。等等,我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我們這麼多人在這裡鬧騰了半晌了,盧家的人怎麼還不出面?那個掌櫃姓什麼來著?人呢?他們少東家盧文灼呢?
我想到這裡,心裡頓時又是一沉。我朝著李禪笑了笑,這人雖然面惡,但對我一直還算客氣。當然,也不能不防。我又朝著宮裝貴婦苦笑搖了搖頭,道:“李某閒散慣了,怕是受不得約束,也當不起富貴。李某謝過貴人好意了。貴人既然不願多說,那李某便先行告辭了。”我回頭看了一眼崔翊君,她低眉順目的,並沒有任何表示,“崔氏,去給貴人行個禮吧,完了咱們便回家了。”
崔翊君依言上前,走到我身邊時,我低聲提醒了她一句:“不準跪。”她面上的驚訝一閃而過,但卻很乖順的只深深一福並未下跪。貴婦身邊諸人均有怒色,但貴婦卻並不以為然,只淡定的囑咐了她幾句“好好過日子、好好侍奉夫婿”之類的套話。崔翊君含著淚一一應了,然後才又回到了我身後。
宮裝貴婦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直接轉身下樓去了。一行人都沉默的跟著走了,只有李禪臨走前還擠眉弄眼的朝我拱了拱手。待到諸人都已走遠,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方才自從肇郡諸人出現時,便一直暗暗運功戒備,直到此時才終於放下了警惕。鳳凰認得肇郡三虎,只怕也是想起了當日的驚險,她很顯然也是察覺到了我的戒備和剛才場上的緊張。
我讓夏煙掩上門,自個兒坐下來又倒了一杯酒,慢吞吞的喝了一口。鳳凰老實多了,乖乖的坐在我身邊,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我,先前的倔強和惱怒都已經煙消雲散。我掃了一眼她碗裡剩的飯,笑道:“沒事了,吃完吧。”我從小就教她不能浪費糧食,她也習慣了碗裡不留剩飯,她點了點頭,繼續夾菜吃飯。我又打發崔翊君出去叫人來打包飯菜,順便去把那個掌櫃請過來,方才門口伺候的兩個丫頭也不知道避到哪裡去了。崔翊君也依言去了。
夏煙倒是一直很鎮定,方才無論什麼情況,她都安靜的站在鳳凰身邊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