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個光頭、手拿草帽當扇子的人,魏強一看,正是劉文彬。他臉兒曬得像三國裡的關雲長,乾渴得說不出話來,把帽子地上一扔,急忙湊到水罐子跟前,端起喝了一大氣,才轉身向魏強說:“今天,咱要執行個新任務!”“新任務?”魏強兩眉一立。賈正、李東山聽說有新的任務,從心裡願意聽聽,但一想眼下還不是自己該知道的時候,互相使個眼色,悄悄地走開了。在樹上放哨的辛鳳鳴,也朝高處爬了一大截子。
“嗯,新任務!這次還是要到猴嘴裡掏棗去。目標是中閭,具體的做法,縣委說……”兩個人吸著煙談起來。三
天剛黑下來,大地的餘熱正在放散著。魏強領著隊伍串著莊稼地接近了中閭,在約定的地點集結了。劉文彬也從中閭村出來和他碰上了頭。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劉文彬抹了下臉上的汗水,低聲說。“現在咱可以進村找徐立群同志去!”
“徐同志來啦?”魏強很高興。
“是的,咱今個的任務是他親手佈置,親手指揮。”劉文彬和魏強邊走邊說,隊伍跟在他倆背後,腳步很輕地走進了中閭的南北大街。這條大街在魏強說來,非常熟悉。那次單身來這裡偵察時見到警備隊、黑狗詐財要錢的情景,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由於村頭上有敵人盤踞,中閭街上夜晚並沒有乘涼聊天的人。太陽剛沉落到地裡,家家早都把大門關緊,五百幾十戶人家的村鎮,入夜就變得非常冷清。
魏強穿過冷清的大街,到村西北角,在那兒佈置上警戒。幾個莊稼人朝魏強走來。有一個大步地走近,小聲說:
“你們來啦,魏強!”魏強一瞅,緊緊地握住對方的手:“啊!徐同志,你好!”
徐立群同志連聲說:“好好好!”首先問問小隊的生活和情緒,接著才把話題轉到執行的任務上。“今天執行這個任務,從始到終,唯一的要求是詭秘。哈叭狗、侯扒皮總覺得他們是清苑東南鄉的兩霸,本事大得出奇。今天咱就掛挫他的鋒芒,掰掰他的尖。他魔高一尺,咱道高一丈,給他倆變個戲法看。怎麼變,我都安排好了,你們手頭上只要玩利落就行。”“我們能玩得利落!”魏強滿有把握地回答。
“那你們先把警戒佈置好,見到臨時倉庫的房頂上發出訊號,就開始行動。房上我們那個‘關係’叫黃玉印,你記住他的名字。見面會認識的!”徐同志鬆開魏強的手。魏強點點頭,連說幾個“好”字。他腦子稍一思索,便想起黃玉印這個人兒來。黃玉印是在張保公路上劫救民伕時俘虜過來的一個警備隊員,他個頭不高,一雙大眼睛,沒想到又在這個據點裡當了警備隊員,而且還成了我們的“關係”。
村裡雖然萬分沉靜,村西北角的炮樓裡,卻吹拉彈唱鬧得挺兇。貼牆根站著的賈正,不耐煩地朝炮樓的方向一瞥:“媽的,看你這秋後的螞蚱,還能蹦幾蹦?”
嘟嚕嘟嚕!炮樓裡響起陣陣哨音,跟隨哨音又傳出,“睡覺啦!”“熄燈了,多注意警戒!”
在中心炮樓裡,一個公鴨嗓的聲音朝公路東面臨時小麥倉庫的房頂上問:“大門上好沒有?”憑聲音,魏強他們知道這是侯扒皮。
“上好了!”臨時倉庫的房頂上有人回答。
“再去檢查一遍!”侯扒皮下著命令。
“是,再去檢查一遍!”房頂上又複誦一遍。時間過去不久,臨時倉庫的大門嘰哩咣啷地響了幾家夥。這聲音似乎是在告訴炮樓上:“大門上結實了!”也使魏強他們明白這巨大的一陣響動,在說明著什麼。聽著響動,魏強樂了。
夜,越來越深了。除了東邊磨坊裡嘩啦嘩啦的腳蹬羅篩的聲音和油房裡吭噔吭噔的打油聲在單調地響著,一切都在告訴人們:夜,是安寧、平靜的。
魏強轉身輕輕地朝中閭街裡走去。漆黑的街裡,不知什麼時候來了那麼多人。人們都靜靜地坐在沿街的牆根下,個個面前都撂著一大捆麥秸根子。
喳,一根火柴在吊橋對過臨時倉庫的房頂上劃亮了,隨後,又劃亮了一根。魏強看到了光亮,就將餘下的人交給劉文彬,要他負責掩護,自己帶上趙慶田、賈正、劉太生、辛鳳鳴、李東山,還有常景春和他那挺歪把子,一個跟一個地朝臨時倉庫的西大門爬行過去。
他們剛爬到倉庫的防護溝跟前,第三根火柴又在倉庫頂上擦亮了。
“誰?哪一個?”據點裡的中心炮樓上傳來一聲蠻橫的詢問。人們立即伏下不動了,魏強心裡想:“難道讓敵人發覺了?”“怎麼老劃洋火呀?”中心炮樓上的哨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