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特堡外城,香料行大廳內的長凳上坐著不少衣著整潔的商家,他們懷中都緊緊護著厚實的亞麻布包。
「大公子已逝,二公子被絕罰,三公子失蹤,現在就只剩四公女您了。」
香料行後庭,剛自瑟曦雅返回的克萊門斯·德·維特爾斯[1]微笑著將多羅提歐的密信交予莫利。
「哦,你想做真公爵的廷臣?可我卻不想攬下這麼累的差事,難道現在這般清閒的日子不好嗎?」
「公位空懸,您作為普特伯格家的後裔,老公爵的子嗣,應當站出來承擔責任吶!」
「『封公非我意,但願海波平』?」拆開密信,莫利不由得冷笑一聲,「呵,倒是像老師本人的話術!」
「堂兄殿下果然也贊成此舉。」
「然普特羅公國並無女公爵之先例。」莫利冷冷道,「縱使普特伯格家早與月裔聯姻,但卻基本沿襲了人族之傳統。而人族女性向來沒有裔族女性那樣廣受世人尊重,也不若她們能在社會中擁有那樣高的地位。」
「但您又不完全是人族,您實際是明裔啊!堂兄殿下一直在極力強化混血族裔的凝聚力,如今的明裔也是帝國重要的一股力量。」
「呵呵,藉口罷了。月裔極其重視自身血統之純淨,星裔也好不了多少。若非是人族貴胄,他們怎麼會甘心通婚。老師強調明裔之概念實則是在打造一個排外且忠誠的權貴圈層。」
談及權力角逐,莫利頓時倍感無趣,便轉移話題道:「我們不如談一些更實際的問題。克萊門斯,你說普特羅一個典型農民的日常生活是怎樣的?」
「……每週去領主莊園的田地裡勞作兩三天……交些地租……然後……」
「克萊門斯,你從沒在莊園裡生活過罷?」
「如大人所言,我年少時住在萊茵領的宅邸,後來就一直待在道恩宮裡。」
「農民……自耕農、佃農和農奴都是農民,他們是公國社會經濟的真正根基。」莫利罕見地一直睜著眼,「前些時日,我專門整理了公爵握有的各式地契租約,也去梳理了近年的賬目,發現……」
見克萊門斯一臉不可思議,莫利僅是語氣中現出些惱怒:「怎麼?你以為我天天躺在普特堡裡,什麼都不做?」
「不不不,請您繼續……」
「秋分歷1648年,公爵府的綜合收入約九千五百利布拉,其中莫斯利婭伯爵繳納九百利布拉,其餘封臣即直屬的十七位男爵與兩百三十位騎士共繳納一千兩百利布拉,公爵的一百多處地產包括鐵礦場、明木場和莊園等共收入五千四百利布拉,普特堡市民共繳納約兩千利布拉。而到秋分歷1649年,公爵府的賬目就混亂起來了。」
「哈,這是我們做的……」
「用『鍾』鎖定他們的時間,用『光』侵染他們的思維。得益於普特羅的教士禁令和術法禁令,一個小小的術法竟能把整個公國都扔進無知之幕中。」
「利用普特堡的徵稅官傳播術法詛咒,結果利奧波德的稅收得越多,能聯絡到的封臣就越少……哈哈,他們一共過了兩次1648年……」
「咳咳,」莫利示意克萊門斯笑得收斂一些,「這九千五百利布拉中,公爵自有的地產貢獻了近六成,再除去礦產和明木的收入,還剩下近四千八百利布拉,即總收入的五成。可以說,莊園經濟是普特羅公國的重要支柱。」
「而普特羅公國內,幾乎沒有自耕農,至少我從未聽說過。」克萊門斯道,「實際上,帝國內的人族邦國幾乎都沒什麼自耕農,或許銀月林會多一些。」
莫利頷首,繼續道:「剛剛談到農戶……克萊門斯,你可曾在寒春之晨頂著飢餓為領主勞作?可曾因稍稍懈怠而被管家鞭撻至傷痕累累?可曾將自己耕作出的糧食幾乎全部交給教會、領主甚至於時不時跑來收稅的國王?」
「呃,公女大人曾在莊園中生活過?」
「某種程度上,或許在夢境的彼端……」
莫利慾言又止,只是道:「莊園經濟裡,農民被束縛在土地之上,他們用自己的勞動供養著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公國就這樣被限制在毫無希望的泥潭裡,貴族腐化,農民受難。而現在,我們來了。」
「狐百合,不愧是理法之恩賜,既可做香料,亦可為肥料。自去年起,普特堡附近的莊園內已經大規模採用狐百合作為肥料,作物產量暴增,城內的小麥價格已從每蒲鬥四第納爾降至不到每蒲鬥三第納爾,接近豐年的水平。而領地更遠一些的男爵也已注意到這一情況,開始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