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剛響,言璟抱著穿戴整齊的袁婆婆,走出了她住了一輩子的小院,身後,上官庭抱著連夜刻出的墓碑,緊緊跟著言璟的步伐。
在四季常青的松樹下,在兩座小山丘旁,多了一個深坑,是上官玦、沈圖竹和祁平,三人冒著寒風,徹夜挖出來的。
言璟將袁婆婆小心放入深坑,沈圖竹負責填土,上官庭立碑,年紀尚小的上官玦不敢看,躲在祁平懷裡。
填土填到一半,備祭品的兩位姑娘,小跑而來。
左左雙手提著從村子各家東問西買湊來的紙錢與蠟燭,右右一手端著圓糕,一手護著碟子,以防狡猾的圓糕偷偷逃跑。
言國辦白事,最少不得的便是圓糕。
老人說,只有吃了圓糕,去了地下才能和家人團團圓圓,通往下世的路,也會被圓溜溜的圓糕,滾得又平又寬。
走向下輩子的路順了,那麼下輩子同樣也就順了。
上官庭給白燭點上火,交給言璟,由他放到墓碑前。
途中,火苗受冬風的影響,瘋狂搖曳,未免火苗被風吹滅,言璟只能將右手彎成了一個半圈護著火光。
好幾次眼瞅著火苗就要燎到言璟的手,但每次它都在關鍵時刻,彷彿聽到指令般地向缺失的半圈口倒去。
在言璟蹲下,把白燭擺到墓碑兩側時,風停了,燭心的火也停了。
圓糕圍著蓋好土的,堆成山丘的墳堆撒了一圈,左左邊撒邊小聲唸誦著悼詞,看到這場景,右右撇過頭,悄悄用手腹抹淚。
能買到的紙錢不多,不足半刻,沈圖竹便將全部紙錢焚燒完,帶著火星的灰燼,一閃一閃,慢慢失溫、熄滅。
等後事處理得差不多,他們幾人回到袁婆婆的小院,準備收拾收拾,繼續上路。
可走時無人的院子,此時卻站滿了村民。
“快點快點,全部搬走。”一名人中留著一抹鬍鬚的男子,站在院中,叉著腰揮著手,粗聲叫嚷,“都手腳麻利點,少在那磨磨蹭蹭,這地方晦氣得很。”
言璟大聲喊道:“你們在幹什麼?”
眾人回首,他們多看了兩眼言璟,隨即將目光投向其後邊跟著的數位。
鬍鬚男子推開人群,從裡面走出:“誰人在叫囂?”
“你們可是這家的外戚?”言璟詢問道。
“不是。”鬍鬚男子打量著言璟,“但她家欠了我家,現在那老婆子死了,這欠的東西沒人還,我自是自己來取。”
言璟繼續問道:“欠債的借條,可有?”
鬍鬚男子不屑道:“鄉下人,大字不識幾個,哪有借東西寫借條的,沒有。”
上官玦嗆道:“那便是假的。”
雖然他和袁婆婆相處的時間不長,但瞧她的樣子,便不像是會借東西不還的人,何況,看這些人的架勢,明顯就是來找茬鬧事的。
“小娃娃,可不能瞎說話。”鬍鬚男子摸了摸他的鬍鬚,“你向村子裡的人打聽打聽,我劉家人,何時說過假話。”
“大傢伙,你們說,是不是啊?”鬍鬚男子看似是在問,實際語氣中滿是威脅與恐嚇。
“就是就是。”
“一孤家的老婆子,無依無靠,劉家家大業大,還能惦記她那一堆破爛不成。”
“我們鄰里鄰居這麼多年,是真是假,還能不比你們這些外人清楚嘛。”
“少多管閒事,我們村的事,還輪不著你們幾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狗崽子指手畫腳。”
村民們你說一句,他說一句,言璟一行人根本沒機會插嘴。
“放屁,都是他爹的放屁!”一長相清秀的女子,青絲凌亂,衣裳破敗,她拄著木棍,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鬍鬚男子見狀,連忙呵斥:“你來做什麼?趕緊回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跛腳女子冷笑:“不是我該來的地方?那就是你該來的地方?是了,你是該來,來給他們一家磕頭請罪。”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還不快些回家!”鬍鬚男子咬著牙,“我們的女兒還在家中,離不開人。”
跛腳女子站穩腳,將木棍丟到鬍鬚男子身上:“我呸,女兒?離不開人?你有把我當人?”
村民們在看到跛腳女子後,開始議論紛紛。
“哎,這不是劉家媳婦兒嘛?她怎麼出來了?不是說病得起不了身嗎?”
“瞧她現在,嘖嘖嘖,竟看不出半分從前的模樣。”
“可不是嘛,腳還瘸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