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
四十五日,整整四十五日,言璟被右右的一句句‘快到了’,忽悠了整整四十五日。
他想著,要是再不到,便跳車,死給外面那些騙子看,反正現在也是半死不活。
右右摸摸鼻頭,不大自在地說道:“殿下,奴接下來的話,你可能會不太相信,但奴可以立誓,這次絕對是真的。”
言璟強撐著痠痛的身體,掀開車帷,沒好氣道:“你想說,快到了?”
說到後面三個字時,言璟的眼底漸漫起濃濃冷意。
右右點頭,並真誠地誇讚道:“殿下真聰明,我們真的快到了。”
又是這句話……
言璟將車帷丟下,有氣無力地抱怨:“這人世間,可還有比孤更慘、更可憐的太子嘛……孤想……沒有……”
“停車!殿下,我們到了。”
“只有……咳咳咳……咳咳……”原本動盪的馬車突然駛停,使得正在說話還未來得及反應的言璟,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滿臉通紅。
他不禁想,有她在,是福,還是禍。
緩了片刻後,言璟啞聲說道:“早知道,就該帶你姐姐來。”
聽見車內急促的咳嗽聲,右右的心瞬間被揪到嗓子眼,她問:“殿下,你沒事吧?!”
言璟隔著車帷擺手:“無事。”
整理好衣著,他彎腰下車,右右伸手欲扶,但被言璟側身避開。
“不用!”
他瞪了右右一眼,撞上言璟的眼睛,右右摸摸鼻子,心虛地撇開目光。
腳剛踩上地面,幾片雪白飄過言璟眼前,他抬頭,雪花掉落眼睫,頓時,刺骨的寒,冰得他一顫。
右右見狀提議:“殿下要不先回馬車內?”
言璟立即搖頭以示拒絕,未免把他想得太過嬌弱了些,淋點雪,還能出事不成。
伸出手,三四片雪花緩緩降下,雪花觸碰手心,溫暖將它們化成了水。
匆忙慌亂的腳步聲,由遠至近。一名身穿玄甲,高束青絲的女子,領著一隊與她裝扮差不多的女子,正快步朝言璟他們趕來。
領隊的女子塞給言璟一把傘,隨後撲通跪地,站在她身後的那些女子緊跟著一起跪地。
“末將來遲,請殿下責罰。”
莫名擁有了一把傘,言璟的腦子有些發懵。
待仔細看清女子的樣貌後,他試探地喚:“慕厭將軍?”
“末將在。”慕厭回道。
言璟輕笑:“起來吧,不必行此大禮,後面的女將士們也都起來吧。”
“謝殿下。”
慕厭起身,言璟將傘還給她:“哪有女子給男子讓傘的道理。”
“傘,本就是為殿下拿的。”慕厭後退幾步,不願接傘。
“那便多謝慕厭將軍了。”
“下雪天涼,稍後右右會送些錢財過去,勞煩慕厭將軍用這些錢,為女子軍熬些熱湯,給她們暖暖身。”
旁聽的右右點了點頭:“明白。”
慕厭連忙拒絕:“營中有湯。”
“軍營的湯,輪得上你們?”右右問,遠在虔川時,她就曾不止一次聽聞過這支駐守在北疆的女子軍,其中,也包括她們在滿是男子的軍營裡生活的處境。
慕厭噤聲,不語。
起初的女子軍,有千人。
現今,不足百人。
可她們卻從未曾因人少而退縮,反倒在北疆的每一戰,衝在最前方的人群裡,往往都是女子軍的身影。
怎奈,世道不公,女將士們流的血,終是一筆一劃地添在了他人名下,成了那些仗著自己多塊肉的人的赫赫軍功。
分別之際,言璟交給慕厭一枚令牌,道:“太子令,見令如見孤。”
“十年前的恩情,孤今日來討,應算不得太遲吧。”
慕厭手攥令牌,神情恍惚:“殿下,還記得末將?”
“那是自然,畢竟有人當年千叮萬囑,讓孤千萬別忘了日後找她討還恩情。”言璟笑著討債,“如今,孤來要你還恩了。”
“孤要你,替孤,替言國百姓,守住北疆。”
“是,殿下。”慕厭繼續道,“護守北疆,原就是末將職責所在,即使沒有殿下交代,末將也將以軀護城。”
舊日,言璟給了八歲的慕厭勇氣去反抗。今日,言璟亦給了十八歲的慕厭底氣去對抗。
無論世人如何評價言璟,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