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混沌。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朦朧的紅光,在紅光之下,似乎世上所有的慾望和不堪都在此處彙集。
暗香浮動。
女子的嬌笑和男子聽不清明的囈語夾雜著,穿著清涼的花娘拿著一根長管,將黑乎乎的東西填在管尾的洞口中,湊上燭火,青煙繚繞。
絮語聲聲。
豐腴潔白的胳膊摟著還帶著汗的脖頸,似乎是一場漸歇,男子大手一揮,立時有伶俐的小廝捧著木盤上前,長管呈放在紅綢上,旁邊是上好木質的木盒。
沈止罹頭腦混沌,不管神識探向何方,都是一副景象,糜亂又混雜。
腳下一時不穩,沈止罹踉蹌一步,被一雙大手穩穩扶住。
“如何?”
沈止罹晃晃腦袋,收回神識,面上青白,兩頰卻浮上一團詭異的酡紅。
“很不好。”沈止罹緩了半晌,艱難開口。
幽州的脂粉鋪子雖然較其他地方的鋪子佔地更廣,但根據神識測算,內裡還要大上一倍,普通的脂粉鋪子自然不會浪費大量空間去擴充,除非是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需要如此大的地方。
可外表完全看不出來。
沈止罹手腳發軟,歪在滕雲越身上輕輕喘息,腦中飛快回想神識看到的一切細節。
窗戶!
沈止罹心臟陡然一跳,似是撥雲見日。
脂粉鋪子中面積雖廣,但每一處的窗戶都關的緊緊的,而每個房間外的走廊上,由常規的三步一盞燭火,變為一步一盞。
脂粉鋪子面積雖大,但安放這麼多的燭火,顯然有些繁瑣了,夜間還好,白日也是如此的話,那便說的清楚鋪子中多出一倍的空間是從何而來了。
暈眩漸消,沈止罹撐著滕雲越的胳膊站穩,閉了閉眼,沉聲道:“鋪子內有乾坤,大機率是向下挖了不少。”
滕雲越扶著沈止罹的手並未放開,聞言面色一凝,地下的東西向來不好找,難怪他們之前未曾發覺。
還未等滕雲越發問,一道踩碎枯葉的腳步聲傳來,不過幾息,汗漬混雜著一股腐朽味道傳過來。
二人面色一變,滕雲越當機立斷,一手攬著沈止罹的腰,一手將牆縫中的錚錚撈起,山君迅速掛在他衣襟,腳尖輕點,在那人走過拐角時,飛身縱上屋頂。
那人渾然不覺,虛浮的腳步一搖一晃,喉間滾動幾下,一口濃痰吐在牆角,靠著牆摸出錢袋,數了數里面的銅板。
“晦氣!又沒錢了。”
那人啐了一聲,將錢袋細細收好,仰著頭,面上神情迷亂,好似在回味什麼,他身形極為消瘦,衣衫不整,可以看到敞開的衣襟下,清晰可見的胸骨。
他咂摸了一會兒不久前的美好滋味,心又癢起來,舉起佈滿了繭子的手,在鼻端嗅聞起來,似乎是想在手上的溝壑中,找出一星半點兒讓自己飄飄欲仙的味道。
沈止罹心頭一動,輕輕握上滕雲越手腕,朝靠在牆上的那人揚揚下頜,滕雲越點點頭,摸出一粒小石子,彈向那人頸側。
一聲悶響在寂靜的巷子中分外明顯,那人連哼都沒有哼一聲,軟軟倒下去,沈止罹等了片刻,見無人發現,輕飄飄落下地。
指尖點在那人油膩膩的額前,他雖然沒有愛潔至極,但指尖傳來的油膩觸感,依舊讓他蹙了眉。
沈止罹忍下嫌惡,翻看那人記憶。
浮現在眼前的畫面十分零碎,根本連貫不起來,那人好像精氣神被什麼蠶食掉了,腦海中渾渾噩噩,讓沈止罹也無從理起。
沈止罹不肯放棄,一幅幅畫面翻看著。
此人手足都覆著一層厚厚的繭,一看便知是做體力活的,手紋乾裂,身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魚腥味,因為身上的味道太過繁雜,顯得有些不好分辨,但他挽起的褲腿處粘著幾片魚鱗,佐證了沈止罹的猜測。
他靠江吃飯,或打漁或渡船,衣衫破爛,家中應未有妻室,看他先前數銅板的模樣,生活應當不富裕。
可這處地方,花費不少,此處詭異,更有脂粉鋪子作為掩飾,幕後之人應是不想暴露,看裡面的桌椅擺設,都不是等閒可以進去的,須有人引薦。
沈止罹耐心翻看著,一路追溯到年前,在一雪日找到了線索。
那日落了雪,江面結了薄冰,魚群躲在江底,是以這一日收穫不多,此人正懊喪著,對著江面罵了一通,搖櫓靠岸。
拎著空空如也的漁網,他踏進一處茶館,想來壺熱茶暖暖身子,還未落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