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夜幕上亮著點點繁星,沈止罹病情稍稍好轉,頰邊還蔓著淡淡燒紅,黑曜石般的眼珠水潤潤的,像泡在水裡似的,眸光流轉間色若春花,看的滕雲越喉間乾渴,一杯接一杯喝茶。
“這幾天城內熱鬧許多,可是有什麼大事發生?”沈止罹緩緩嚥下口中糕點,聲音含著笑意,攏著大氅問道。
滕雲越暗戳戳瞟過去的目光一僵,掩飾般的喝了口茶,說話間難得有些磕巴:“近日倒是無甚大事,進城的人多半是衝著前段時間的傀儡劫道來的。”
沈止罹眸光微微暗沉,輕呷口熱茶,面上作出疑惑。
滕雲越見沈止罹感興趣,挑揀些不重要的和沈止罹細細解釋:“傀儡襲人事件在任城從未發生過,連衛國邊境的小宗門都遣了人來問,也不知是忌憚還是什麼。”
見沈止罹聽的仔細,滕雲越起了興頭:“前段時間城內還有傀儡的說書攤,近日少了些,我今日來的時候正巧碰見說書人出攤,止罹要是感興趣,明日你病情好些了,我們可以一起去透透氣。”
沈止罹將茶杯放在桌上,指尖被熱茶烘地染上薄粉,指甲圓潤,像是枝頭待放的花苞,彷彿散發著馥郁香氣。
滕雲越心被高高提起,看見沈止罹點點頭,才猛然放下心來。
“時候不早了,你還在病中,便歇下吧,今晚我在外間守著,免得你半夜又起燒。”滕雲越取了溼帕遞給沈止罹,溫聲道。
沈止罹眨眨眼,絲絲睏乏泛上來,周身被厚實的大氅包裹,冰涼指尖也被烘得暖融融的,素日來的隱痛也在藥丸作用下幾近消失,胃裡飽脹,幾乎所有的不舒服都被妥帖安撫。
久違的舒適勾地沈止罹忘卻了潑天的仇恨,連思維都有些許凝滯,聽到滕雲越說要留在這也沒反對。
滕雲越看著腦袋一點一點的沈止罹,有些失笑,輕輕將沈止罹扶起,剋制地沒有碰到半點不該碰的,聲音也愈發低柔:“明日是個好天氣,梅花也開的差不多了,止罹可以多看看…”
男聲低沉柔和,哄的沈止罹慢慢閉上眼,接受黑甜夢鄉襲來。
滕雲越看著沈止罹睡熟了,將被子細細掖好,用目光一寸一寸描摹沈止罹眉眼,心尖滿足地像要開出花。
窗外啾鳴陣陣,房內開了窄窄的窗縫,一枝開著三兩花苞的梅枝探進房內,散發著清新的梅香。
沈止罹被淺淡的梅香喚醒,周身暖意融融,疲乏都被消解,積攢已久的沉痾都輕了幾分。
沈止罹慢慢撐著身子坐起,黑髮滑落肩頭,垂在臉側,沈止罹側頭看著探進房內的梅枝,思維沉浸在久違的舒適中。
“止罹?可要梳洗?”
滕雲越推開門,見已經坐起的沈止罹,取過大氅披在他身上,又探了探額前溫度,發現不燒了才鬆了口氣。
沈止罹任他動作,像是才緩過神來,撐著床沿下了地,滕雲越在他身後小心護著,又謹慎地沒有碰到任何一片衣角。
沈止罹梳洗後草草束了發,幾縷散落的髮絲垂在臉側,還沾著絲絲水汽,落在水紅的下唇上,滕雲越手下意識抬起,想幫他將髮絲挽至耳後,在沈止罹轉身後恍然清醒,拽著自己衣角。
用過早飯,沈止罹進了內室換了身衣服,才跟著滕雲越一起出了門。
城內喧囂依舊,身邊間或路過揹著貨架的貨郎,空氣中飄浮著梅花香氣。
沈止罹沉溺在久違的煙火氣中,唇角掛上笑,滕雲越由著他走,不知不覺二人來到說書攤。
依舊是蓄著須的說書人,醒木一拍,說書攤旁便稀稀拉拉聚了些路人。
現下時間還早,說書攤上零星幾人,是坐滿了幾張桌子,沈止罹和滕雲越找了張空閒的桌子坐下,立刻便有伶俐小二過來奉茶。
沈止罹推拒了滕雲越掏銀子的手,付了二人的茶水錢,又要了一碟瓜子花生,慢慢剝著花生殼,聽著說書。
這次的故事是關於一人一劍鎮守碎星崖的那位大能的故事,這故事也算是老生常談了,也有不少看客捧場,醒木落下,不少零散銅錢扔到臺上,小童捧著木盤忙不迭地撿散落各處的銅錢。
沈止罹也隨了大流,不過他是在小童來到近前,才掏出一粒碎銀,在小童的連聲道謝中,語氣溫和地說道:“上回來聽到先生說的傀族事蹟,覺得很感興趣,不知今日可否再來一場?”
小童彎著笑眼,將碎銀放在木盤中,聲音稚嫩清亮:“多謝先生捧場,今日譚先生並未排這一場,先生感興趣可在譚先生下臺後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