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怔住,他確實沒想到京墨這麼問,支支吾吾半天,終於在京墨不耐煩的眼神中答:“王爺與丹素姑娘的相識,屬下不知。”
桃花眼中的微光黯然兩分。
“但屬下敢肯定,王爺與丹素姑娘的關係,此前是極好的。”
聽至此,京墨雖是斂著眉,心尖處卻悄悄鬆了一口氣:“為何這麼說?”
石景回憶著道:“王爺受傷忘記了,屬下還記得。以前在聖都的時候,您從來都是春風館、王府兩頭跑;可認識丹素姑娘以後,人不是賴在樓外樓、就是堵在去春風館和茶樓的路上,反正只要屬下找不著您,您就鐵定和丹素姑娘在一道兒!”
“還有屬下陪您和丹素姑娘幾人南下,為丹素姑娘的姐姐尋醫問藥,路途艱險不說,您還大費周章沿途打點,哪怕在泉山深處取藥也是親力親為……”
眼見著京墨眉越斂越深,石景聲音漸漸小了下來,但還是緊閉眼睛大著膽子道:“總之一句話,您結識丹素姑娘以後,幾乎天天賴跟人家在一塊兒,就算晚上回王府、第二天被皇上叫著上朝也高興的不得了!”
京墨雖然失了一段記憶,但卻有身體和靈魂深處的本能:討厭皇宮,討厭皇子王爺的身份。
所以他對王府和皇宮都有一種莫名的厭惡。
可石景竟然說他高興去上朝……盎然有趣的好像是別人的經歷,與他無半點干係,除了眼前這個跟了自己十幾年的侍衛,京墨再找不出什麼合理可信之處,由是心裡縱使有一分異樣也早已消散的不見了痕跡。
“且不說這些是不是真的,縱使是真的,那也不過是本王記不得的陳年舊事,一絲一縷都毫無意義,莫要再提了。”
一時間,石景噤聲。
京墨則轉身闊步離去,像是急切地想擺脫什麼東西,毫無拖泥帶水之色。
不遠處,祝餘卻將一番話聽得清清楚楚,回到帳內與丹素完整複述了一通,末了換來丹素風輕雲淡的一句:“既是陳年舊事,索性就都忘了吧。”
……
一連幾日,丹素都不曾出過帳子,也不見京墨再出現過,甚至連整支軍隊的風吹草動都甚少聽聞。
遲來的暖春未能孵化寒意,反倒是催生出零零灑灑的雪花,悠悠然下個不停。
後軍緩緩向南移動,與中軍匯合,駐紮地距前軍也不過幾百米。
趁著行軍走動的工夫,祝餘將四周的情形探聽清楚,悄聲同丹素彙報。
南越似乎在尋找一個時機,藉著糧草優勢卻也是耗著北盛,而此次北盛大軍搬離原始營地往南移,也證實了盛軍處在彈盡糧絕之末。
“姑娘,六王爺應該不會這麼沉不住氣吧?會不會是個幌子?”
丹素想也不想隨口道:“萬一就是他沉不住氣呢?”
祝餘下意識便想道,六王爺不是這麼魯莽的人,可又不由得想起上次丹素反問她:你又不瞭解他,怎知他是什麼樣的人?
祝餘一時明白一時糊塗,始終琢磨不透丹素如今為何還要留在營地裡,吃穿用度都是摳搜得不像樣子——既然訊息已經帶到,她們確實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可丹素卻說:“他陪我南下走這一遭,我總要看他活著北上才是。”
“可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六王爺了啊,姑娘沒必要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
丹素淡笑道:“欠別人的總歸不好受,這一次算是連本帶息還清,還清了才不委屈。”
雪花越飄越大,到後來竟成了洋洋灑灑的雪茹子,堆疊在懸崖峭壁之巔。
冰凍不及三尺,卻有三尺之寒涼。
許是石景考慮到兩個姑娘身寒,給她們二人帳內供應的乾柴烈火不斷,比賬外暖和了不少。
一日,丹素不知從哪兒得來了訊息,京墨計劃連夜攻下山,殺南越一個措手不及,全軍整發,就等中軍帳中一聲號令。
當晚北盛營內,一抹雪白的身影在其中輕巧穿梭,閃爍的火光微微跳動,落在營帳上的影子也以極快的速度掠過。
“好,那就這樣定。今夜子時急行軍,右翼軍先行,中軍隨後,左翼收尾,以山石為號令,都不得有誤!”
“是!”
“不行!”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渾厚有力,帶著渴望和期待,一道清麗悅耳,帶著焦急和嚴肅。
眾人隨著聲音往帳口看去,丹素已經三拳兩腳掙脫了守衛的束縛,闊步往帳內走。
好看的鳳眸難得波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