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嶇川地勢險峻,險就險在西側的斷崖和南邊的極樂峰。”
丹素控著樹枝,劃了個方向:“若是行軍,必要走中間的窄道。不難猜出,王爺的大軍應大多守在極樂峰西側,佔據高地優勢。”
“這樣雖有優勢,可也有劣勢。王爺將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不怕磕了碰了嗎?”
不等京墨答,丹素接著道,“再有就是,狗急了也會跳牆,若越軍不走窄道,直接從南面或是西側上山,王爺當如何?”
京墨不語,丹素所言確實是潛在的大患——當初他部軍時因為軍力不足有諸多考量,而下達最後決定就是保守賭一個全身而退的策略。
“姑娘所言,也只是假設。”京墨沉吟片刻,盯著丹素的一雙桃花眼盡顯溫潤柔和,若不細看,怕是能輕易忽視眸底的探究和防備。
丹素丟了樹枝,抱著臂,悠悠然開口:“王爺想說,南面險峻,越軍上不來;就算越軍有意想嘗試一番,也定然會因為毫無遮擋的懸崖峭壁而放棄。而西面斷崖連綿數十里,更沒有落腳之處,遑論攀援而上,對嗎?”
京墨一副審視,不言。
丹素懶得彎腰撿另一根樹枝,徑直用纖纖玉指點在地形圖上:“若我說這裡,巧奪天工留了一處缺漏,婦孺老嫗都能上呢?”
順著丹素的指尖看去,京墨面上不顯,心中卻是一緊。
丹素所說的地方位於西崖正中,往東不遠正是盛軍駐紮大營,也是京墨自以為進可攻退可守的防禦寶地。
“姑娘所說的通天之路,當真?”半信半疑的語氣在丹素意料之中。
“真與不真,王爺派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兩人對視,皆是毫不退讓。
從前的玩笑與輕鬆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個褪去了紅袍寬氅、以天青色為慣常,一個脫下了天青素群、黑衣長衫做大方。
半晌,京墨先挪開目光,叫石景進來備飯。
丹素驀地想起紅姨說過的一句話:若兩人對視,目光先移開的那位最是深情。
身下長衫胡亂撩起,丹素如男子一般大喇喇坐在長凳上,眯著雙鳳眸瞧京墨正兒八經交待辦事的樣子,玉樹臨風溫文爾雅與此前的吊兒郎當相差甚遠,活脫脫一個“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的戰神將軍。
京墨轉身之際,丹素及時挪開視線,若無其事地叼著根枯草。
“王爺還有事?”丹素狀似無意地撞上京墨的打量,眉梢上揚。
京墨面色難以察覺地有片刻僵硬,剎那間便恢復如常,“軍營中多有不便,姑娘還是在帳內好生待著為好。”
變相的囚禁看管而已。
丹素無所謂的點頭應下,京墨轉身便同石景出了帳子。
……
晚間,丹素眼看著又是一頓的饢餅兌水,不由得開口問了句送飯的:“還有旁的吃麼?”
送飯計程車兵約莫也是吃的不耐煩,聽丹素一問有些氣急敗壞:“後方有多少人連這一口都吃不上,你區區螻蟻囚徒,還敢嫌棄?哼,不想吃就別吃了!”說完,竟端著乾糧轉身離開了。
“主子,這……”祝餘一時啞然。
丹素輕笑出聲,搖搖頭,卻也沒說什麼。
祝餘看著這一幕,也難得埋怨一句:“軍中缺糧,又不是我們造成的,就問一句而已,他衝著我們發什麼脾氣?”
丹素起身躺回草垛上,應道:“戰事僵持數月,從去年打到今年。前方缺吃少穿卻還秉持著寸土不讓之初心,後方卻不見得有人憐惜他們的保護、問一聲飢暖,他們有點氣惱是應該的。”
祝餘收拾了吃食,道:“可也不該對著咱們亂髮脾氣。”
“亂世之下,恐怕人人都分不清誰是誰了。”
一句無心的話,彷彿意有所指。
祝餘一時間噤了聲。
帳外正要撥動簾子的手驀地一頓,不過片刻,恢復如常。
燭火跳動,閃爍著高大直挺的身影,映在丹素的後背上,籠出一片安謐夜色。
“看樣子,王爺派去查的人已經回來了?”
丹素剛躺下,忖了片刻還是悠悠然起身,盤腿隨意坐著。
幾縷青絲從耳間灑下,連日都未曾打理過的衣服鬆鬆垮垮,袖口和衣襬都有些發皺。丹素整個人坐在亂糟糟的草垛堆裡,也自帶雍容。
從進帳起,京墨一雙桃花眼盯著丹素就沒離開過,燭火在他眼底也隨著帳簾起落晃動不止。
“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