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姨早已清楚丹素的身份,想必早已做好了來日可能同丹素分戰兩庭的準備。
從出身上看,紅姨是北盛名將之後,縱然滿門覆滅也掩蓋不住一生為北盛奮戰的使命。而丹素身為西疆聖女,又是大將軍唯一的女兒,如若兩國紛爭,自然要為西疆的利益考慮。
在此條件下,紅姨卻留給她這樣一句話。
丹素不難猜出紅姨下一步的去向。如果北盛連匈奴都難以擊退,西疆的虎視眈眈定然會分一杯羹。
若真到了那一步,西疆出手相救,北盛尚且有退路,可也意味著西疆將在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強壓北盛一頭……
西疆也有萬千黎庶,百姓心中也有他們認可的信念,丹素不能不顧。
若真到了那一天,丹素只能盡她最大的努力,保證西疆同北盛的交涉控制在合理範圍內,至於其中的損失,也是北盛王廷應得的教訓。
南越殘兵緩緩退去,盛軍並不打算乘勝追擊。
此戰持續了太久,雙方耗盡精力都沒有在對方手裡討到好。雖然北盛險勝,但同樣傷亡無數,更遑論此戰引發的全境蕭條、家國動盪的代價,無疑是慘重的。
京墨的親兵已經將南星和將離制住,丹素收好帕子,躍至京墨面前:“六王爺不愧是戰神,實在勇武。”
從南越號旗撤軍,京墨就一直盯著丹素的側臉,腦子裡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等他想細細捕捉時,卻什麼都抓不到。
“你……上過戰場?”京墨略有遲疑。
丹素挑眉,沒想到他這麼問:“從未,我只是個商人。”
是了,她似乎已經強調很多遍,但他還是下意識覺得不會這麼簡單。
普通的商人,躲避戰爭都來不及,生怕自己的身家性命受到波及。可她不僅不躲,反倒往上衝,還能在混亂中躲過追查,一眼找到小小的號旗手並說服其退兵。
京墨自問,在他行軍打仗的這些年裡,從未見過此等退敵之法。
丹素該辦的事也辦完了,在沒有停留的必要,便道:“王爺還要清點人馬、督察戰後城池吧?我聽聞北境戰事告急,王爺收完南越的尾,還是速去北境支援吧。”
“你要走了?”話出口,京墨才意識到他竟然關心她的去處。
丹素無所謂地勾唇,臉上的笑很淡:“該找的人我已經找到了,就不叨擾王爺了。”
京墨突然很想知道,他和她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以至於在什麼都不記得的情況下,還會緊張她的去留。
他早該找石景問清楚的。
丹素周身上下也沒帶什麼東西,來去一身輕,隨時可以同祝餘離開。
忖了片刻,丹素還是從腰間扯出一塊玉,遞到京墨跟前:“多謝王爺之前幫忙,這塊玉現在物歸原主。”
京墨盯著看了半晌,正是他從小帶在身邊象徵他身份的那塊“墨”玉。
“我不記得我們以前發生過什麼,但是這玉既是我送你的,想必一定有我的理由,你收著便是。”
丹素挑眉,沒什麼溫度的丹鳳眼望進一雙桃花深眸,沒有說什麼,但也未將玉收回來,還保持遞到京墨跟前的姿勢。
“王爺,在南峰東邊發現了匪宼的蹤跡。”兩人僵持間,石景突然來報。
“匪宼?”
丹素也抬頭望過去,原以為匪宼不過是南越殺掠的由頭,可如今南越已退,匪宼仍在,可見其中必有第三方勢力。
摩挲手上的玉,丹素也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強塞給京墨,畢竟彼時的京墨並不是風流聖都的紈絝,如此隨意的舉動和他的凌然正氣並不相符。
還是私底下找機會塞給他吧,丹素低頭看了兩眼而後收了玉,旁觀京墨的舉動。
“岑平,你留下帶幾個副將清點所有兵馬;石景,你帶人快馬去通知州府,三日內將南境諸城恢復原來的秩序,本王親自去會會那匪宼!”
丹素側身在祝餘耳邊吩咐幾句,隨後對京墨道:“剛好我有生意遭了匪宼的毒手,便於王爺同去看看是誰這麼大膽,敢趁亂擾我白家的生意!”
京墨想說此行危險,她就不必親自去了。可對著丹素疏離的目光,他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