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戲教務處的傳真機發出“滋滋”的聲響,吐出一張請假條。
此時,戚美蓁正躺在協和醫院的病床上,周圍瀰漫著淡淡消毒水味道。
她的臉色略顯蒼白,“先兆流產”的診斷書下壓著劇組通告單,彷彿兩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在她的心頭。
林靜推門而入,她的眼神中透著溫柔與關懷。
“戚小姐,你別太勞累了,身體要緊。”林靜輕聲說道,“這安胎飲對身體好,你趁熱喝了。”
戚美蓁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感動,說道:“謝謝林大夫,我知道的。只是這電影……我實在放不下。”
林靜站在床邊,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為自己和孩子著想。電影可以慢慢拍,可身體一旦垮了,就什麼都沒了。”
戚美蓁望著林靜,眼中閃爍著淚花,說道:“我明白,我會盡量調整的,還請你幫忙瞞著我先生。”
林靜嘆了一口氣。
片場。
隨著法庭那場高潮戲的落幕,片場稍作休整,便迎來了戚美蓁飾演的菊仙與段小樓、程蝶衣的對手戲。
這一場戲,是菊仙命運轉折的關鍵節點,也是三人之間愛恨情仇進一步激化的重要情節——段小樓為了在這混亂的局勢中求存,也為了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護程蝶衣,無奈之下答應與菊仙離婚,而菊仙在絕望中面對程蝶衣,內心的複雜情感即將爆發。
片場搭建起了段小樓與菊仙那略顯破敗的家,屋內的陳設簡單而陳舊,牆上掛著一些戲曲海報,海報邊緣微微卷起,隱隱透露出往昔的熱鬧與輝煌。
如今,在這昏暗的光線下,卻徒增幾分淒涼。
戚美蓁身著菊仙標誌性的素色旗袍,身姿婀娜卻難掩神色的憔悴,眼神中滿是對未知命運的惶恐與不安,彷彿被時代的洪流裹挾,無力掙脫。
張豐毅飾演的段小樓站在一旁,眉頭緊鎖,一臉的愁容,他的內心正承受著巨大的煎熬,外面紅衛兵的呼喊聲時不時傳來,讓他本就緊繃的神經更加脆弱。
張國榮飾演的程蝶衣,依舊一身戲服,那精緻的妝容下,眼神卻透著清冷與迷茫,經歷了一系列批鬥,他的精神世界也已千瘡百孔,卻仍執著於心中那份對戲、對段小樓的情感。
沈淵站在監視器後,神情專注而嚴肅,他的目光在三位演員身上來回掃視,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這場戲,情感衝突激烈,大家要精準把握角色的內心世界,將那種愛恨交織、絕望與無奈演繹到極致。要知道,此刻他們面臨的,不僅僅是個人情感的糾葛,更是時代重壓下的艱難抉擇。”他透過對講機,向演員們傳遞著最後的叮囑,聲音低沉而有力,讓每個人都感受到這場戲的分量。
“action!”隨著沈淵一聲令下,拍攝正式開始。
屋內,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彷彿空氣都凝固了。紅wb的口號聲透過薄薄的牆壁傳進來,聲聲刺耳。
程蝶衣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怒火,直直地盯著段小樓,聲音顫抖卻又充滿力量地吼道:“段小樓,你天良喪盡,狼心狗肺!空剩一張人皮了!自打你貼上這個女人,我就知道完了,什麼都完了。你當今兒個是小人作亂,禍從天降?不是不對!是咱們自各兒一步一步一步步走到這步田地來的報應!我也揭發!揭發奼紫嫣紅,揭發斷井頹垣。這世道,這瘋狂的文化大革命,把我們都變成了什麼樣子!”他的臉上滿是悲憤,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段小樓被這突如其來的指責驚得一顫,隨即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轉身對著程蝶衣惡狠狠地說道:“程蝶衣,你忘了,你是怎麼成角兒的?你如今這名聲、地位,是怎麼來的?你給袁世卿當玩意兒,你還為日本人唱堂會,你就是個漢奸!還有,你抽大煙,你個煙鬼!”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程蝶衣,情緒激動得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說完,段小樓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眼神空洞地轉向菊仙,聲音冷漠得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她是妓女!她以前就是個窯子裡的姑娘,我當初就是看她可憐,才把她給娶回來的。”這話一出口,彷彿一顆炸彈在屋內炸開。
戚美蓁飾演的菊仙,原本還帶著一絲期望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段小樓,嘴唇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眼中滿是絕望和傷心,那眼神彷彿能穿透一切,直直地刺進段小樓的心裡。片刻後,她緩緩轉身,腳步虛浮地朝著門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程蝶衣看著菊仙的背影,心中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