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梅說到這，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我很早就被查出了尿毒症，那個時候，阿彥要一邊忙學業，還要一邊打工去填補透析治療的無底洞。”
雲舒鳳目圓睜，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沒來由的抖了下，“尿毒症？”
裴彥從未同她說過隻言片語。
李紅梅視線模糊不清，紙巾在她手裡浸溼成團狀，“當初那個姑娘找上門的時候，她說她有本事找到適合我的腎源，也願意承擔裴家欠下的所有債務及後續治療費，唯一的條件，就是阿彥必須和她在一起。”
雲舒眼神有些迷惘，她目不轉睛盯著前方，冗長無盡的柏油路，仿若正張著血盆大口，雲舒忽然就失去了方向。
難怪，當裴彥從她口中聽到那句‘哪像你，一窮二白，只能攀附上官瑜過活’的時候，會惱羞成怒的狠狠甩她一巴掌。
每個人心底，都有一塊最柔軟隱匿的地帶，是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都不可去觸碰的，雲舒言語間的惡毒，無疑是在往裴彥的傷口上撒鹽。
李紅梅哭的虛弱，整個人疲憊往後靠，“阿彥用他一輩子的幸福，換了我的命，我每天看著他失魂落魄，看著他嘴角上揚的次數越來越少，我真的悔不當初，小舒，倘若時光能倒流該有多好？那時你還在，阿彥的笑還在，我就算真的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伯母，您別這麼說。”雲舒的聲色已漸哽咽。
怪只怪，命運弄人。
這樣的抉擇，換成誰，都該知道怎麼選。
雲舒眼眶一熱，說到底，她還是不夠信他，從來不曾探究過，他的突然變心會不會另有隱情，只一心認定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實。
當年，她以為的足夠深愛，實則，不堪一擊。
保時捷行駛到半途，李紅梅就接到了裴彥的電話，李紅梅儘管全身狼狽，卻堅持要回家，雲舒拗不過，最後只得調頭。
原來的舊小區，早就不住人了，李紅梅搬去了一棟大房子，高檔電梯公寓裡，還有專門的保姆伺候，這一切都是兒子為她安排的。
李紅梅迫不及待按了門口的指紋鎖，“阿彥啊？”
雲舒攙扶她進門，手袋裡的電話鈴又開始催命似得響起，打從半小時前，李紅梅就一直聽到雲舒的手機在響，“小舒，你要是不方便，就先走吧，我沒事了。”
“伯母，今晚不好意思。”
李紅梅走到沙發旁，“是我橫穿馬路，不關你的事。”
裴彥剛洗過澡，身上穿了件很居家的暖色調睡袍就從房間出來，他腰間的袋子系的隨意，看到雲舒時，深邃的眸子明顯一怔。
不消片刻，潭底那一汪茶色便恢復如常，裴彥快步走向沙發，“媽，你怎麼了？”
“不礙事，雨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碰見小舒將我送回來。”
裴彥清冽的五官輪廓緊緊繃起，“下這麼大雨，你出去做什麼？”
“找你啊，”李紅梅輕捶了下男人的手臂，“臭小子，誰讓你幾天了無音訊的？都快把媽擔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