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懋功從大運河永濟河工地回徐莊,一路與三管家閒聊。懋功說:“這個鬼天氣,過了年還這麼冷,地面凍得硬梆梆的。”
三管家走南闖北多年,見識不少。他說:“大河之南地區,立春節之初土地解凍。咱這裡到立春節尾期土地解凍,前後相差半個月。今年是過年之後年初五立春,估計到元宵節之後,天氣還能轉暖。”
太陽西墜辰光,在白馬縣與衛南縣交界處,主僕倆人經過一個小小的村子。這小村子全是土牆草屋,有一對白髮老人手拄柺杖,在籬笆牆內指指點點。看到兩個騎驢的人來了,就招招手示意進院子裡說話。懋功去河工地從此經過,不止一次見過這兩個老人,與這倆老人相識不相熟。
“二老招呼在下,有事需要我幫忙嗎?”
“倆位大少爺,請進院子裡說話。咱這裡地勢低,三年兩澇,村不像村,莊不像莊,就稀稀拉拉住著十多戶雜姓窮人家。所有的男子漢都去了河工地,有家男人到外面做手藝,家裡的女人也拉去河工地。”
三管家說:“老人家,你有事直說,咱們還要趕路程呢。”
老人說話總是有點丟三落四嘮叨,他才不計較忙不忙、急不急,手指周邊說:“你倆看看,太陽剛剛著地,天還亮著呢,家家戶戶都閉上門。為啥呀,因為沒有男人在家,女人和娃兒們早早關了家門。你倆瞧瞧東邊一家,剛才一個男人進了院子。”
“是他家男主人回家了?”懋功還年輕,不深諳世間男女之事。
三管家說:“老人家,是否有別的男人想去欺負女主人?”
老頭兒不快不慢說道:“這家的老當家男人,前年去修洛陽城。南方挖了大河,航行大船,把南方吳越國的奇石異材運到洛陽。老當家男人抬那大石頭,砸傷後不治而亡。留下一個兒子和一個童養媳,媳婦兒剛生下娃兒,丈夫去了河工地,年輕又齊整的媳婦兒單身在家。剛才來了一個生分男子進了院子,孤男寡女的,能做點啥事兒?”
懋功抬眼看看三管家,意思是不言而喻,人家孤男寡女在一起關你什麼事。狗逮耗子,沒必要多管閒事。懋功與三管家正要告辭離開,老太婆從籬笆牆縫隙裡擠進來說:“你這死老頭子,說話不著根。老是想那不正經的事,把咱女人想得那麼不正經。我剛剛在他家籬笆外看著,堂屋門開著,這媳婦兒對那個男人敬而遠之,沒你想的那樣齷齪。那個男人是衙役或是督工,反正是帶著腰刀的官差。說是他男人逃離河工地,要帶女人去頂工。真是造孽了。”
老頭子罵老太婆:“傻婆娘,聽話不分清。我沒說那媳婦兒不正經想野男人。我的意思是說,這個男人不懷好意。天要黑了,大男人找人家單身女子聊事兒,還帶著腰刀,決不是好事兒!要出人命的。”
懋功問:“她的男人回家來過嗎?”
“她男人逃離河工地不假,我昨夜間望到他家亮過一次燈,應該是她男人回來過。我估計她男人白天躲在村內村外哪個草垛裡睡覺呢。”
三管家說:“不妙,不妙!衙役都是練過刀槍的。她夫妻倆鬥不過帶腰刀的衙役,今夜必有刀光之災。”
老太婆說:“女人命苦啊,做女人難呀。男人糟蹋女人,最多化點錢財了事。女人被糟蹋,終生抬不起頭,甚至一死了之。倆位大爺,行行好,想個法子救救那個年輕的媳婦兒。”
懋功看著三管家,三管家亦望著少主公,倆人心意相通。三管家說:“老人家,天色還不暗黑,咱不便顯身,麻煩你老悄悄地去看看動靜。”
老人悄悄去了那家,三管家問:“是否帶上棍棒傢伙?”
懋功說:“萬一能好說好散,若咱帶上傢伙,倒顯得咱們挑畔是非,見官短理。若他有強暴行為,咱們兩對一,前誘後擊,出其不意,用軟索扣頸制伏對方。”
徐懋功撩開外袍,解下腰帶,沉甸甸的銅環,極像一個扁平的紅柿子。三管家解開腰帶,一根絲絛帶一丈多長。三管家把絲絛帶一端結成活套扣。揚手一撒,活釦套住屋內一張板凳,拉出門外,倆人坐下等待老人家。
老人家回來說:“確定只有一個男子官差,有一把長腰刀。堂房裡點亮了小油燈,那個男人與小婦人搭訕。屋外院場邊長著荊樹作為籬笆牆,荊樹不長刺,可以借荊樹隱身接近屋簷下。”
懋功抬頭望天,晚霞餘輝不見了,對三管家說:“暗光上壁,咱與他面對面,也辨不清咱倆的面孔。悄悄地去看看,如那個男人識相離開了,咱就各行其道。否則!就義不容辭了。”
倆人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