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漁心知依照順序,帝后之下必定是先親王后長公主,而後是郡王、世子等,故而早已數過了自己應當是第五人,提前想好了“月”字落於第五字的詩句,輪到她時,便從容念出:“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下面便是瑞仙長公主了,她道:“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
然後是長樂長公主:“家家乞巧望秋月,穿盡紅絲幾萬條。”
蘇漁聽著,不禁想:“還有半個多月就是七夕節了,不知宮中乞巧有何習俗呢,也會‘穿盡紅絲幾萬條’嗎?”
兩位皇姐說過後,便輪到先皇的幼女容華長公主夏婉玉了,只見她一雙眼珠子正自滴溜遛地轉個不住,卻見乍然間已是輪到了自己,不禁嚇了一跳,只得紅著臉站起身來,小聲道:“臣妹還沒有想到。”
皇帝便微笑道:“三妹罰酒。”
夏婉玉年方十四,面前的酒樽裡亦不過是些甜果酒,她紅著臉飲了三杯,坐下時還忍不住帶了些懊惱地小聲嘀咕:“明明帶‘月’字的詩我背過那麼多,怎麼落到第八個字的,就是想不起來呢。”
蘇漁在對面瞧著,心中亦覺有趣,不禁悄悄抿嘴而笑。
三位長公主唸完,便該到郡王了。
平陽王起身笑道:“這‘月’字落到第九個字的,臣倒是提前想好了。可忽然要說第八個字的,恕臣才疏學淺,一時還真想不起來。讓陛下與諸位見笑了,臣自罰三杯。”說畢,亦自飲了三杯。
平陽王自認罰酒,便只得由平陽王妃接下去了。蘇漁從燈火中看過去,只見平陽王妃孔書儀相貌文秀,姿態端雅,她盈盈起身吟道:“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裡鬥嬋娟。”
蘇漁聽她吟過,卻忽地心頭一動,低聲與夏鳳兮道:“‘月’字落到第八字的,我也想到了一句。”
夏鳳兮問:“什麼?”
“唯願當歌對酒時,”她端起他面前的酒樽,輕輕搖晃起酒樽中的月影,低笑著向他道:“……月光長照金樽裡。”
夏鳳兮不禁微笑:“這一句倒很應景。”
他執壺為她斟上半杯酒,蘇漁亦笑著將手中酒樽還給他,二人便一同飲了。
他二人低聲說笑間,飛花令已是傳到了渭南王世子席上,蘇漁亦隨之看過去,卻冷不防地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目光相觸的瞬間,她二人俱是一愣,周惜玉更是睜大了眼睛,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蘇漁微有些尷尬,低頭轉開了目光。
此時月字已是落到了第十一個字上,渭南王世子夏景行便念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渭南王世子說完,便該是渭南王世子夫人了。蘇漁忽想起周惜玉原是吳國人,嫁到京洛未久,連京城的雅音尚且說不流利,不禁有些擔心地復又看過去,果見周惜玉已是滿面緋紅,手足侷促不安。
蘇漁心中亦代她著急,她此刻倒是想到了一句,無奈距離太遠,不知要如何才能告訴她。
周惜玉在眾人的注視下面紅耳赤地站起身來,她羞赧地低下頭去,細聲道:“臣妾、臣妾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