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大為驚訝,道:“您都記起來了?”
蘇漁一愣,恍若聽了一個焦雷,頓覺整顆心都沉了下去,良久,方訥訥道:“原來,竟是真的。”
雲珠忙勸道:“小姐,過去的事您還提它做什麼?葉大夫千叮嚀萬囑咐了的,許多事,小姐忘了,才能活,若要勉強記起,只會害了小姐呀。”
蘇漁卻看向她,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珠見她執意要問,無可奈何,只得不情不願地道:“其實,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的,就是聽說……”
蘇漁死死盯著她,心臟卻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動了起來。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是一個絕對不能觸碰的秘密,一旦被揭開,也許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將會徹底的顛覆。
她想要縮起頭來當一隻鴕鳥。
她從來不是一個完美的人,她有她的膽怯、她的自私,也有她的貪心。
她現在擁有最好的愛人、最好的生活,三年前發生過什麼,她早已記不清了,也不想知道。如今她心中唯一確定的真實是:她最珍惜也最不想失去的,是當下。
忽聽得一陣腳步聲遠遠地走來,蘇漁抬手止住了雲珠的話。
少時,瑜寧停在了門口,行過禮,道:“娘娘,冊封禮當日要用的吉服已經送過來了,您可要過去看一看嗎?”
蘇漁起身,淡淡道:“去看看吧。”
雲珠看著她們都出去了,方重重舒出一口氣。她轉頭看向窗外,雨似乎下得更密了,斜斜掃進窗內來,將大半個窗臺洇得溼潤。
她走過去,伸手欲閉格子窗,卻見煙雨細細裡,那張她剛才擺置在薔薇花下的小几旁,是被打落了一地的殘紅,手上動作不覺頓住了。
她抬起頭,看萬千雨絲自蒼穹而落,無止無休,恍然又浮現故人的面容,心中嘆:“孟桐哥,雖然我們是同一年來到小姐的身邊,可是你不像我這麼笨,你從來都比我更瞭解小姐的心意,當年的事,你——”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閉上了窗子。
孔雀羽拈線織成的吉服色彩華美,碧翠相映。金銀線與螺鈿技法相結合,捻金均細,釘線工整,輔以串珠繡與鋪翠的工藝,足顯奢侈繁複。
蘇漁伸手輕輕撫上吉服,那江山萬代富貴如意的圖紋,象徵著高貴、奢華與莊嚴,是榮華富貴的一生,更是與他攜手相伴的一生。
可她心中卻隱隱升起幾分不安,想,她真的能有這樣的福氣如期穿上美麗的禮服舉行大典嗎?
城東,一座不起眼的青磚白瓦馬頭牆的小院中。
約莫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撐著油紙傘匆匆穿過庭院,進了門,還沒來得及收傘,便先興沖沖地叫道:“查到了!這幾天在平津侯府裡上下打點,可是花了大價錢,終於拿到了楚王妃的生辰八字。”
他從袖中摸出一張紙條,遞給那起身迎過來的青衣男子:“大人您瞧,她出生於甲戌年九月六日,時間果然對得上!而且我也確認了,她的確是三年前才從桐陵北上京城的。”
青衣男子接過那張紙條,低頭看了良久,口中喃喃自語道:“生辰是在甲戌年的秋天,家鄉是在桐陵城,好巧不巧,她也姓蘇。”
他幾乎是豁然開朗,抬頭看向面前的少年,道:“看來這位楚王妃,當真極有可能就是大君一直以來在找的人!”
那少年聽他這樣說,也不禁精神為之大振,道:“太好了!那我們馬上回柏梁向大君稟告這個好訊息!”
那青衣男子卻笑著攔住了他,道:“彆著急。你不要忘了,這些年來,大君失望了多少次了?這一次,務必要探聽清楚了,再回吳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