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漁走近前來,笑道:“大清早的你去哪裡了?我剛才去園子裡找你,你也不在。瞧,這花漂亮嗎?”
夏鳳兮道:“漂亮,這是什麼花?”
蘇漁道:“梔子花。剛剛讓人出去買的,沒想到一早還真能買到。梔子花的葉片四季常綠,也被人們寓意為永不凋零的愛情。所以南方有一種習俗——殿下大約也聽說過——少年向他未來的新娘子求婚時,就會送給她梔子花。”
她說著,開玩笑似的把那束梔子花送到他面前,明亮的眼眸笑得微微彎了起來,道:“喏,你收了我的花,這輩子可就要做我的人啦。”
她本意不過模仿那向新娘子求婚的少年與他調笑一句,原以為他不會理她,誰知他卻接過了她手中的花,低眸看那葉片上滾動的露水,答應:“好。”
蘇漁怔了一下,回過神來,不禁喜不自勝,忙也跟了過去。
早膳已經擺在了院中,金燦燦的日光透過茂密的枝葉漏下碎碎灑灑的光影。
蘇漁坐在夏鳳兮對面,笑吟吟地看他喚人取來定窯瓶,將那束梔子花插放好了。
釉色勻淨、堅密光潤的定窯白瓷,襯得那翠色慾滴的葉、芬芳潔白的花,愈發的玲瓏可愛。
她目光久久落在那束梔子花上,盈滿了笑。
她想,他們的路走得有些曲折,不像世間大多數尋常的夫妻那般,有熱鬧的迎親、莊重的拜堂,還有浪漫的洞房花燭夜。
可是,在她心中,昨日便形同是他們的大婚之日了。從此以後,她便當真是他的妻子。那些關於一生一世的新婚祝願、幸福美滿的吉慶寓意,她都是要給他的。
她想著,將手邊的盦推到他面前去,含笑道:“我早上無事,剝了些花生蓮子什麼的,你嚐嚐麼?”
夏鳳兮見那盦內剝好的花生等已是堆成了小山一般,忙牽過她的手來看,果見她指尖已是微微地紅了,不禁蹙眉,道:“你的手是彈琴作畫的,想吃什麼,我剝給你。或者讓下人們做。”
蘇漁笑道:“不妨事的。”但見他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又笑著改口:“好了,我知道了。”說罷,卻還忍不住笑。
夏鳳兮見她高興,雖不知是何緣故,但心情似乎也跟著她一起明亮了起來,語氣中不自覺帶了幾分寵溺的意味,問:“傻笑什麼?”
蘇漁笑道:“想到十年後、二十年後、五十年後,我都還可以為你剝花生,真高興。”
她雖是笑著,可他心頭微微一震,卻似有綿綿的疼自心底蔓延開來。
從她入府到冊封嫡妃,將近一月的時間,說長也實在不長,可他這一刻卻覺得,真該再短一些,甚至,在她入府的第一天,就讓她成為他的嫡妃才好。
如果能重來,他不會讓她在鳳翎宮哭著求他納她入府,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排除萬難請皇帝下旨賜婚,三媒六聘地到平津侯府提親,風風光光地迎娶她為他的王妃、他的髮妻。
這是他終生的遺憾。
他低頭,卻只是問:“怎麼想起剝這些?”
蘇漁笑道:“也沒什麼,只是想起舊年的一些故事。記得我小時候,跟著父親母親赴鄰里的喜事,新婚夫婦對拜完畢,共坐帳中,便有人散擲些金錢彩果,有桂圓、蓮子、花生、紅棗什麼的。一對新人便用衣裾來接,接的越多,大家就越高興。”
夏鳳兮問:“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
蘇漁倒沒有想過,聽他問,愣了一下,才道:“不大清楚。不過我想,應當是個吉慶的含義吧。”
夏鳳兮微微地笑了,只道:“吃飯吧。”
他不說還罷,他一說,她便也忍不住琢磨起來了。
她一邊吃飯,一邊想:“花生、桂圓、紅棗、蓮子、桂圓、紅棗、花生、桂圓、蓮子……”
她腦中靈光一閃。
“棗”“生”“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