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厲只叩頭道:“小人實在是不懂。”
夏鳳兮道:“很好。”他放下茶盞,碰出一聲清脆的碎音,命道:“落日之前,讓他看到那孩子的屍首。”
有人應喏出去了。
沈厲嘶聲大叫:“不行!”
他撲身上前,卻被左右的郎官一把按住,死死地壓在了地上。
他雙目赤紅,啞聲哀求:“求楚王殿下高抬貴手,放過我兒子吧!他才不到一歲,如此無知稚兒,殿下如何下得了手!”
夏鳳兮低眸看他,眼中卻是嘲弄的冷笑,道:“他的命,你這個當爹都不在乎,倒想指望本王大發慈悲。”
沈厲似被一下子抽光力氣,頹然癱在了地上。他雙肩微顫,失態哽咽良久,終似下定了決心,仰頭求道:“楚王殿下,我什麼都招,殿下可能保我家人平安?”
夏鳳兮道:“他們已被連夜帶離了京洛,那個人自顧不暇,他的手伸不了那麼長。只消你識時務,本王保你一門平安。”
沈厲聽出他言中之意,不禁訝異,道:“殿下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卻見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淡淡道:“自然。可還要你親口招認。”
沈厲問:“殿下答應小人的事可是當真?小人所言所行,攸關家人性命,小人憑什麼相信殿下呢?”
夏鳳兮道:“你可以不信,繼續緘口不言。當然,本王也可以讓他們活不過今日。”
沈厲一驚,失聲道:“殿下!”
卻見那人容色俊美而倨傲,卻是冰冷到不近人情,道:“你該知道,你沒資格和本王談條件。你只能賭,賭本王言而有信。”
沈厲心頭大震,情知已是走投無路、斷港絕潢,再無半分掙扎的餘地,唯有老老實實地交待,遂伏首道:“是魏王殿下。”
果見那人眸中波瀾不驚,只問:“證物何在?”
沈厲道:“魏王殿下與小人的書信往來,小人都偷偷留下了,俱埋在城北柳青街范家隔壁的廢棄園子裡。那園子西北角有棵大槐樹,移開樹下水甕,向下挖三寸,大約便是了。”
夏鳳兮便命:“章洛。”
有郎官答應了是,轉身出去了。
沈厲忍不住,又問:“殿下,您真的會保護小人的家人嗎?”
夏鳳兮道:“本王從不食言。但——”他拿起桌上匕首,遞給湛盧,“他還欠你一箭,還他。”
地牢中,只剩下湛盧與沈厲相對。
湛盧的目光在對面人的身上巡睃少時,卻是收起了匕首。
沈厲微微揚眉,問:“不準備刺我?”
湛盧道:“你對主子還有用。”
沈厲聽說,卻輕呵出聲。
湛盧問:“笑什麼?”
那人雖然笑著,眼中卻是悽然,道:“楚王殿下是個值得跟隨的主上,難怪有你這樣忠心的下屬。說真的,我還真有點兒羨慕你。”
湛盧不語,轉身離開,將至門口時,才停住步子,道:“你的家人已不再是扣在那人手裡的人質。這一點,你還要多謝楚王殿下。現在退步抽身,為時不晚。”
沈厲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那人離開了地牢,才低下頭,將散落在地上的長命鎖揀起,緊緊握在了掌心。
湛盧出到外面,將匕首呈還給夏鳳兮。
夏鳳兮拔出匕首,看了一眼,道:“你沒傷他,為何?”
湛盧道:“在殿下計劃之中,他還是要緊的一步。”
夏鳳兮合上匕首,卻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你知道,我從沒有委屈自己人的習慣。以後莫再如此。”
湛盧低頭:“屬下知錯。”
正說著,卻見蘇漁捧了一束白色的小花從不遠處迎面走過來,遂道:“退下吧。”
湛盧應了是,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