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笑道:“你彆著急,朕也不過白問一句。畢竟星宿之說,自古有之。若是二人星宿犯衝,卻強行結為夫妻,輕則傷身,重則喪命,華佗在世亦不能救。當然了,到底如何,朕還是尊重你自己的意願的。”
夏鳳兮道:“我以為,就不必了。橫豎我總是要她做我的嫡妃的,合與不合,又有何區別。”
鳳翎宮裡,皇后眼見夏滄賢踏進門來,放下了手中的花剪。
她命左右眾人皆退下了,方才拉他到身前,微笑著問他:“賢兒,聽說你今天從龍泉宮回來的時候哭了,怎麼回事啊?”
夏滄賢見已被母后知道了,頗有幾分赧然,聲音也不覺低了下去,道:“今天父皇考查我功課的時候,對我發脾氣了,我就哭了。”又忙道,“不過後來,我遇到五皇叔了。叔叔告訴我,父皇並不是不喜歡我,父皇是希望我好,才會嚴格地要求我。叔叔還說,父皇其實是很喜歡我、也很重視我的,我就不傷心了。”
他如此說著,意志昂揚起來,又生怕母親擔心,安慰道:“母后別擔心,我會好好地讀書,不辜負父皇的期望,也給妹妹做一個好榜樣。等我長大以後,要成為像父皇還有叔叔那樣優秀的人!”
皇后含笑凝望著自己的兒子,伸手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道:“賢兒,你長大了、懂事了,母后為你驕傲。”
明德院裡,蘇漁閒倚於窗邊,靜靜聽春雨彈那一支《漁舟曲》。
金色的日光自她背後照進房中來,細碎的光影自她髮間灑落,將她的髮絲都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暖色。
在她幼年初初學琴的時候,於琴中所得的樂趣,是彈出繁複華麗的曲子,顯露她傲人的天資與才氣,以高超精湛的技法,博得聽者的驚歎,她便深為自得、以此為樂。
及至年歲漸長,她將心念與琴音交融,所感所想寄於曲中,樂聲是柔軟而美麗的語言,載著她悠悠的豆蔻歲月,講訴獨屬於她的情思與故事。
再後來,到了平津侯府,琴便成了她的逃避之所。縱使俗世冗雜煩惱,縱使伯父伯母刻薄為難,她在這裡棲息,得到休憩與自在,也在這裡與自己平和相處,徜徉於她秘無人知的世外桃源。
而在此時此刻,聽著那孩童彈出簡單到近乎稚嫩的旋律,卻也感受到了一種新的樂趣,宛如將一粒種子種下,看著它慢慢地生長、發芽。這是另一種讓人心生歡喜的春意蓬勃。
她聽得一曲彈畢,起身走了過去,道:“不錯,比前日嫻熟許多。只是,《漁舟曲》的最末,是夕陽落下汀渚,漁人搖櫓向歸程。”
她握住她的左手,於弦上緩緩盪出餘韻嫋嫋,恍若漁歌輕唱:“夜色深重了,江面上悠揚的漁歌也漸行漸遠,那是如何的意境呢?”
她鬆了手,側過臉來看那女童,明媚的日光落在她姣好的容顏:“春雨不妨再試一試?”
春雨稚聲應了好,低頭自己嘗試著彈撥起來。
蘇漁站起身,才見柳若歡從窗外探出頭來,正笑嘻嘻地呼喚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