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走了過去,問:“怎麼了?”
辰光下少女面上的笑容格外明亮,笑著央求她:“蘇姐姐,等會兒有節課你替我好不好?我有些事要出去,下午的課,我替蘇姐姐。”
蘇漁微笑答應:“好啊。”
柳若歡道了聲謝,便從窗邊歡快地跑開了。
待得蘇漁推門出來的時候,已是時近正午,明晃晃的日頭當空照著,她輕輕眯了下眼,卻忽覺一陣天旋地轉。
剎那間,似有無數畫面掠過她的眼前。
屍橫遍野的沙場,斷壁殘垣的城門,被殘陽染得如血一般紅的天空……一幕幕畫面呼嘯著將她淹沒,又如風流雲散般在她眼前飛快地淡去。
密佈翻湧的烏雲散開了,當空是一輪皓白的月。
月光下流淌著潺湲不息的河水,夜色裡蕩著月的影子,宛若一條蜿蜒的絲帶,漾動著淡淡銀色的細碎鱗光。
河岸邊立著一位素衣的少年,夜風拂動他衣袖獵獵飄揚。淡白色的桂花被搖下一樹的芬芳,轉曳翻飛,紛紛揚揚,飄落如無聲無息的雪。
月亮西沉了,古樸低沉的壎聲緩緩響起,迴盪在這樣空曠而靜謐的夜。
“小姐!小姐,您怎麼了?”
蘇漁猛然自妄想中醒轉過來,才見雲珠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她勉強微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道:“我沒事。”
雲珠眼中卻憂色未減,道:“可是,您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蘇漁道:“我只是忽然有些頭暈。”
雲珠更加緊張起來,兩隻烏溜溜的眼睛擔心地盯著她看,問:“您是不是太累了,還是哪裡不舒服呀?”
蘇漁怔了一下,卻也有些茫然,道:“我也不知道。這兩天,我常常會夢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有時候,還有一些畫面會從我眼前一閃而過。好像是從前發生過的事,又好像很模糊。我也說不清楚。”
雲珠聽她如此說,似乎也有些納悶。她想了一想,小聲嘀咕:“難道說,是葉大夫之前的藥快失效了?”
蘇漁看向她,問:“你說什麼?”
雲珠卻好像被嚇了一跳似的,忙伸手捂住了嘴,悶聲道:“奴婢什麼也沒說呀。”
蘇漁張了張口,想要追問,然而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她在害怕。
儘管她早已記不清夢中人的身份、夢中人的容貌,卻還依舊清楚地記得那份心動的感覺。
當年的悸動之火,穿過重重的歲月,似乎仍未熄滅。
她不敢揭開那段過往,也許是因為,她最害怕面對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她怕她的心思會遊移,她怕她不知如何取捨,她怕她甚至都不能像夢中那樣抱住他果斷地說一句“我選擇你,我更愛你”。
而只要她一日沒有恢復記憶,她就可以繼續自欺欺人下去,那段過往裡的人不是她,那段愛戀也不屬於她。她只愛她的郎君,一生一世,只愛他。
正自沉默著,卻見江容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微笑著招呼道:“你們兩個在這裡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