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漁只道:“是嗎。”
夏鳳兮道:“倘若你不信,我可以馬上傳吳侑過來,讓他把他所看到的,原原本本複述給你聽。”
蘇漁道:“不必了,我沒有不信。”
她容色淡淡的,看不出信或不信。
那張美麗又清冷的面容隱在幽微的燭火裡,半明半暗地,分明是那樣倔強,可是看在他眼裡,卻無端有了幾分脆弱的意味。
他該是要和她生氣的,卻不知何時,早已心軟了下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放輕了些許,道:“睡吧。”
他才轉過身,卻聽那人在背後叫住了他:“殿下。”
夜已深,唯有更漏聲聲,訴盡幽情。她的聲音不高,卻分外清晰,一字一字落入他的耳中。
她道:“今日的事,是我做得不妥,我向殿下道歉。但是,請殿下不要因為一時衝動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如果殿下殺了齊孝然,我們就完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沒有指責,沒有憤怒,簡單得像是陳述一個事實,甚至,帶了幾分求懇的意味。
夏鳳兮怔了一會兒,只覺胸口一股氣堵得難受。他回身走到她面前,目光死死地盯著她,唇齒間咀嚼著這兩個字:“完了?”
卻覺火氣直衝上頭來,他一把用力扯開襟領,低聲怒道:“你昨夜咬的齒痕還沒消,今天就陪著別的男人到半夜,還為了他和我說完了,你對得起我嗎?”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她發火。
蘇漁抬目看去,正好對上他扯開的衣領。見那白色的中衣被扯得大開,透露出如玉一般的肌膚,傾瀉如墨的青絲散下,輕掃過鎖骨上方一寸,那殷紅刺目的,是她昨夜留下的齒痕。
分明是這樣旖旎緋靡的畫面,竟還讓她覺得眼前的人好似九天降世的謫仙,不染凡塵。
冰與火碰撞,雅與惑交匯,純白與豔色相融相織。蘇漁頭腦一昏,幾乎被他蠱了去,這種時候,竟也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他一張俊臉緊繃著,氣息壓迫著她,她少有的對眼前之人懼怕起來。
其實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也是有些怕他的。那俊美得宛如天人的少年親王,氣度高華而貴重,卻極是寡冷,讓人不敢隨意親近。
可等到真正入了府,與他朝夕相處,才知外間的那些傳言,委實是冤枉了他。她的郎君既不驕橫,也不輕浮,既不涼薄,也不苛酷,正是如青松勁竹一般,溫良而有教養的翩翩公子。
也興許是因為,他素日對著她的時候,總是多了一分旁人面前沒有的溫度。而如今少了這一分溫度,便又成了不怒自威的冷峻親王,令人望之生畏,不敢違拗其分毫。
蘇漁下意識想要退後一步,卻覺退無可退,只是貼緊了門。
夏鳳兮就這樣不言不動地看著她,良久,忽地輕輕笑了一下,昳麗豔冶到了極致。
他抬手,微涼的指背撫過她的面頰,似乎很是憐惜的樣子,道:“別說傻話了。我死之前,我們都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