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保證不說夢話,則是表態不會亂講,長樂宮之事他只會無關緊要地一語帶過,過多的細節與詳情,不會向皇帝稟告,他表達的含義是自己當一個兩邊不得罪的牆頭草。
柳南雁對高邑的這種模糊回答不說有多滿意,但也沒有不悅之色,只是看了一眼繼續跪著的段成天,想著具體該給他個或輕或重的罪名,好將他打發回去。
只是真到了該處置段成天的時候,柳南雁才開始顯得為難,程不器也知道時機成熟,毫無意外地開口道:
“娘娘今日替我出頭,不器感激不盡,只是那日與段大人起衝突還有一些隱情,而且事後段大人也主動向我賠罪過了,所以還請娘娘不必太過嚴厲,對段大人口頭訓誡一番即可,不必責罰了。”
對於程不器會開口求情,柳南雁沒有感到意外,只是轉頭看了一眼一旁站立的青娥,好似在徵求她的意見。
今日柳南雁特意差高邑將段成天傳喚進長樂宮,名義上就是為了替自己的貼身女官青娥與程不器出頭,給段成天戴的帽子也是不敬皇后宮中女官,意欲對皇后不敬,此時程不器主動替段成天求情,自然也要看一看這位‘女當事人’的態度。
青娥並不知道程不器與段成天已經和解並暗下達成協議,自己只是回想著那日的尷尬,尤其被程不器故意上手調戲的一絲羞恥感與難過,同時又好似有些捨不得、不願意怪罪這個威王府的世子爺,兩相糾結內心情感複雜莫名,只想著找個替罪羊出出氣,恰好眼前的段成天就是個出氣筒。
此時皇后徵求般的目光望來,青娥其實有些想借機讓皇后處罰段成天的想法,一來出一出自己心中的無名火氣,二來也想起了那天所見段成天對程不器並不尊敬,也有意想替程不器出出氣。
可聽見了程不器竟然主動幫著段成天求情,此時他又暗下望著自己微微搖頭,明顯示意要她不要過分追究,心中猶豫半晌,還是開口道:
“婢子不過只是個小小女官,既然程少將軍都寬宏大量不想追究,婢子自然不敢多說,還請娘娘就此算了吧。”
柳南雁此時恰好就找到了臺階順勢而下。
“既然他們兩人都有意與段大人為善,不打算追究治罪,本宮也不好太過管閒事,你先起身回話。”
段成天心中暗舒一口氣,顫顫巍巍扶著有些麻木的膝蓋站起身,此時背後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依舊不敢抬頭直視皇后柳南雁的鳳威。
“今日之事,本宮只是想借機給段大人提個醒,在這長安城內,縱使狼衛也不可肆意妄為,要知道還有君臣之別、尊卑之差,縱然是平民百姓,也當有為人的尊嚴不可隨意欺辱、踐踏!”
段成天知道這幾句話的敲打之意,連連點頭,但最為震撼的,卻是程不器。
柳南雁最後一句話,說的是為人的尊嚴不可隨意踐踏、欺辱,她所說的是每一個人,哪怕是平民百姓,甚至是要飯的乞丐,都是人,都有為人的尊嚴,狼衛即使權勢滔天,也不能隨意踐踏、欺辱一個人的尊嚴,哪怕是乞丐也不行。
這不是一個高高在上、貴族出身的大小姐應有的眼界心胸,哪怕說這是菩薩心腸也不為過。
這等善心,悲憫世人的善心,從當朝皇后的口中說出來,展現出她身為天下女子之首對普通人尊嚴榮辱的看重,實在是太過難得,說是上下百年出不了一個如此對天下人一視同仁的皇后也不過分。
這番話足以讓程不器這個來自異時代的新靈魂感到震撼,更是讓他對這位皇后姐姐刮目相看,越發敬重喜愛。
段成天唯唯諾諾,高邑也低頭不語,在百官眼中不可一世、紅極一時的皇帝寵臣,整天跟著伺候皇帝的貼身近侍,都在堂堂大周皇后眼前自視如同螻蟻一般渺小,言行也是謹小慎微。
當得了皇后頗顯不耐煩,讓不相干人離開長樂宮的手勢時,段成天與高邑俱是如釋重負,兩人都是第一次見識這位皇后娘娘非同一般的敏銳與手段,一同走在皇宮內的走廊上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在剛剛的短暫時間裡,皇后柳南雁不過是秉持著善良之心沒有大怒而已,若是她有著程不器一般火爆而弒殺的性子,有那股目中無人,行事不顧後果的氣焰,那隨便一張口就要了段成天的性命也並無多大難度。
段成天自己十分有自知之明,皇帝雖然看重自己,身為狼衛副總使也確實有些權利,但與一國之母還是沒有可比性。
皇后柳南雁出身金陵柳氏,孃家身為大週三大氏族之一,在整個江南乃至大周南疆都有著極高的影響力與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