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
老瘋子呵呵:“你屁話真多。”
亓越陽:“……行。”
陶富從屋裡探出頭:“哥,你怎麼在這裡?”
“阿深,你別嚇唬我哥。”
他叫的親親熱熱的,拉著亓越陽坐在青年堆裡,“哥啊,你別理他。他是我們村裡特有名的老瘋子,啥都吃,髒得很。”
亓越陽聞到煙味、酒味,混雜著年輕人們的汗臭,忍耐著。
“他沒有家人嗎?”
“沒,他不是我們村的,”陶富說,“但也住了好幾年了。村長心善,說到底是一條人命,大家一人喂他兩口也得。”
他們打牌,賭得不大不小,氣氛很熱烈。
陶富一摸到牌,人就開始陷入一種魔怔的狀態,非常激動,也非常暴躁、衝動。
他輸的很快,罵罵咧咧的,甚至把酒杯砸到了對面人臉上。
那人跟他吵起來,兩個年輕人推搡著,就在屋門口打了起來。
亓越陽瞥了眼,“怎麼沒人攔一下。”
旁邊人說:“陶富那個臭脾氣,攔不住啊。”
亓越陽看他話裡有話,給他遞了兩根菸:“怎麼說?”
那個人哼了一口氣:“陶富就是個沒品的賭狗!”
“去年,他跟人賭錢,也是輸了。”
“那個人笑了他兩句,他喝了幾口悶酒。兩人就打起來了。”那人壓低聲音,“然後那人埋伏在陶富回家路上,用石頭砸他。”
他在腦門比劃:“陶富腦袋上就多了那麼長一道疤,差點被砸死!”
亓越陽問:“後來呢?”
後來?
酒氣上了臉的男人也瑟縮了一下。
後來陶富他媽李雲,搖來了幾個人,趁那家子人不在,把打陶富的青年綁走了。
隆冬,大雪紛飛。
湖水結了冰,厚厚的一層。
李雲讓陶富他爸,陶志,在冰上蓋了個小土房。
小土房裡砸了個洞。
青年被綁著,丟到那個洞裡。
然後他們在房裡點起火。
上半身熱得汗流浹背,下半身被困在冰水裡。就這麼熬了兩天,沒挺過,死了。
“那家人是去走親戚了,”男人說,“以為兒子又去賭了,壓根沒注意人失蹤了。”
“反應過來的時候,人早就沒了。”
“對,還成兩截了。”
“山上有狼,還把他肚子吃了。”
男人說:“誒誒誒,我還沒出牌呢,對二!”
菸灰抖索,落在紙牌上。
亓越陽覺得整件事透著一股令他迷惑的氣息。
“當時輸了多少錢?”
男人邊看牌,邊說了個數字。亓越陽換算了一下,大概能買半扇豬肉。
不少。
但是也算不上很多。起碼不值一條人命。
亓越陽又說,皺著眉:“你們村裡,就沒有其他人提醒一下那家子嗎?”
湖上蓋了個小土房,怎麼著也會注意到的吧。
男人噴出菸圈,不自在地說:“當時,天,天冷嘛。”
“人也沒問我們啊。”
理直氣壯的、麻木的,他扔出最後一張牌,喜上眉梢:“嘿,我贏了!”
亓越陽被菸酒味燻得想吐。
他到屋外換換氣,又想到另一件事。
陶富家裡那麼窮,哪來的一口氣輸掉半扇豬肉的錢?
而且,雖然還沒見過陶志夫婦,但很明顯,那件事後他們並沒有受到什麼應得的處罰。
沒有公理正義。即使以殘忍手段害死了人。
這個地方講究的,只有人情。
有小石子落在亓越陽腳邊。
他第一反應是想到了那個夜晚,醉醺醺的男人在回家路上,被石頭砸了個頭破血流。
但是抬頭,發現牆上探出一個小腦袋。
林一嵐怒氣衝衝,努力趴在牆上,用眼神逼問他怎麼還呆在這裡!
真的要當賭鬼嗎!
亓越陽莫名有種心虛感,“這就走了。”
他和徐大娘打了個招呼,結了煙錢和賭桌錢。
徐大娘看到他身後,趴在牆頭的小姑娘,瞭然一笑,“回去要捱罵咯。”
林一嵐確實在罵亓越陽。
亓越陽看不懂手語,只覺得她比劃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