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肘碰碰李濟通,別人不敢這樣放肆,這樣親暱,資歷不夠,交情不夠。
“沒見過,殘陽如血,殘陽成血,這種天相多半要生靈被塗炭,你擔心的事,也許就在眼前,你有什麼打算?”
“稀裡糊塗過唄,天要下雨,娘會嫁人,我一個凡夫俗子,能有什麼高招?”
“我可聽說你要賣地,真的假的?你這是準備著拋家舍業,頭回你賣了庫存,你這是守成待變嗎?”李濟通知道黃興忠的打算早就做了,只不過,隱瞞別人的不肯相告。
黃興忠的確在賣地,而且在價格上走低,這是要儘快脫手的表現,除了他,就只有陳梅梅和劉中天知道,具體操辦的是劉,賣給西涼城富戶佘傳忠,雙方正在接洽,並沒有達成共識,“我都不知道的事兒,你從哪兒聽來的?絕對是空穴來風,沒影的事,土地是我安身立命的法寶,怎麼可能?”
“你就不用瞞我了,你先賣的是水澆地吧?至於旱地,還沒有最後下定決心,黃黃玉米地,長勢蔥蘢,你在地裡轉過不下三回,這割肉般的疼,你忍得了嗎?”
“舍就是得,沒辦法,現在有的賣,將來成了氣候,怕是賣不出去!”
人們遠遠看著黃花甸子上兩位智者,這樣拋頭露面,肆無忌憚交談,算是大庭廣眾之下,這是從未見過的。
人們難免議論紛紛,竊竊如潮,暗流湧動。
劉中天走過去,附在黃興忠耳朵上,講了一小陣悄悄話,黃頻頻點頭,然後,極有禮貌和李濟通辭別,就和劉一前一後,返回黃家大院。
只一袋煙的功夫,李濟通眼神追逐著黃遠去的背影,就返回了小西門裡。
人們確信:黃興忠是聽了劉中天傳話,話中透著急辦的事才走的,在閒情逸致中的李濟通,是聽了黃的話,才追蹤而去的,那撩人的大步子,就是佑證,他們有要事相商。
霞在人們驚奇的視野中,毫無徵兆地跌落,呀!什麼時候,美麗得冒泡泡的霞上,有了水一樣的流沙雲,初時一絲一縷,再看,聚而成塊,塊塊堆疊,漸成氣候,霞就象堵年久失修的牆,墜而落,失去原來靚麗的模樣,夜,象浮塵,一點點覆蓋,蒼茫就象早已溢位的水,正在淹沒黃昏的美麗,人驚愕,夜瀰漫。
綠草茵茵,深深的溝壑中,隱藏著一條五彩斑斕的成年響尾蛇,那是地開裂後留下的,塞得下拳頭,軟軟的,匍匐莖野草,瘋瘋癲癲往上長,長出縫口,有些張揚,醜陋不堪溝壑的壁,被野草獨佔,虛虛軟軟,響尾蛇這種冰冷,聽著看著都讓人毛骨悚然的冷血動物,順著縫壁,很輕鬆就抓住草,爬上來,當它好容易把密密如氈的草房一樣,頂出個窟窿,正要欣賞一下明媚天光,想不到,它在伸頭那一剎那間,被伏在地縫上的鷹,狠命啄了一口,它靈動一偏,發出呲呲呲……汽車輪胎被刀子狠命劃傷的跑汽聲,頭一縮,避開了那可啄可夾的堅硬如鐵的嘴,掉進縫裡之後,就調轉方向,從另一頭,快如飛,急如箭,從那裡竄進草中,這就是有名草上飛。
鷹閒來無事,蹦蹦跳跳,噗----一抖翅膀,飛向低矮,飛向嶺坡深處腹中的矮樹上,象塊石頭,被扔在樹椏上,黃興忠拎著一支長槍,在林子中亂鑽,他在練槍,有好幾次就以鷹為目標,可是他在把握之間,亂了方寸,太過注重角度,而錯失良機,從高處向下,這是絕佳射擊位置,左眼閉,右眼睜,斜斜吊線,手一動,“叭!”清脆的槍聲,在樹林驚飛一群動物,彈殼翻了幾個筋斗雲,彈到地上,聲音清脆,他以為沒有打著,吹吹冒著火煙味的槍口,自此,他喜歡上火藥的味道,只要一嗅到這味,就會亢奮起來,正在失落的時候,那隻正在飛的鷹,灑下幾點雨滴狀的血,就直直掉下去,摔出悶悶的聲,他趕緊蹦蹦跳跳往下走,在一條幹涸的小水溝旁,鷹躺在一灘殷紅的血上,還在掙扎抽搐,“嘿,居然打著了!”他背上槍,拎著鷹,跳躍著走,鷹血點點滴滴,腳下一軟,差點兒滑倒,什麼東西?肉乎乎地軟,他回頭一看,踩在盤著響尾蛇身上,蛇象還在睡眼朦朧裡,慢慢舒展身子,毛骨悚然,就一口氣跑下山樑。
佘傳忠的老道,在於他裝作不知道,坐著馬車,一路來到黃花甸子,有人看見黃興忠、劉中天、黃安、黃興德、黃興旺、楊堅強、李濟通,達子個矮,在眾人身後,他們齊刷刷站在黃家大院門口,迎接有些年邁的佘傳忠,門前石獅威武。這些挑動黃家興衰的人物,羅列在一起,這是有大事發生。
第32章:
1
佘傳忠年界七十歲,身體還算硬朗,不咳不喘,腿腳利索,馬車還沒停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