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黃淑霞差不多每天都要擦一擦車子,不少同事是步行或是駕著毛驢車來給學生上課,只要一放學,夕陽一翻身,跌在土木鎮裂蹄的深谷裡,黃淑霞會唱著周旋的《採檳榔》或是《天涯歌女》,順著田間,一路輕歌曼舞走回家,她快樂象一隻春天的小鳥,撲面的青春氣息,拾人魂魄,象酒一樣,綿長沉香。
如果是陰雨天,家人會讓黃興德套上馬車,接送她上下學。過慣了養尊處優生活的她,看幾本閒書,她把自己的未來鎖定在城鎮,希望自己也能像張恨水的《啼笑因緣》中的“何麗娜”偶遇“樊家樹”。
受過良好教育的她,對未來有著無限的憧憬。
陳仲秋不知天高地厚,在私下裡做著美夢,希望某一天能夠偶遇黃淑霞,憑著他三角毛功夫,把這個不食人間煙火(他是這樣看的!)女子俘虜了,他一次次掐算著時間,製造偶遇,但黃家進進出出的人太多,他根本沒有機會展示,這讓他非常懊惱,黃淑霞蹦蹦跳跳走過院子,甚至都沒正眼瞧過他,他除了相貌普通不說,穿得也有幾分寒磣,他吸了一口涎水。雖每個月領了銀子,全被他丟在黃花甸子上一個叫楚楚的女人那兒,那是個有幾分姿色且手段老辣破鞋一樣骯髒女人。
“你這兩天是中了斜怎地?老是下崗樓,這是要幹什麼呀?是不是黃老爺沒在家,沒削你,欠收拾是不是?”黃天甫立在崗樓上,見陳仲秋正吃力往上爬,拾起半塊小磚頭,丟了下去,一下子掉進陳的脖子裡,硌了幾下,陳如被蟲咬似的,磚頭掉地上,聽得見落地的聲音。
“狗雜種,幾天不削你,脾氣漸長,是不是?”由於陳仲秋眼小,往大里一睜,睜成了三角,三角里透著兇光,加上是抬頭向上,皺紋堆疊,面目猙獰。
黃天甫最怕別人罵他“狗雜種”,因為他父親黃興達不生,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由於年歲大了,基本上足不出戶,很少有人關注他,據說黃天甫是他母親野浴媾合之作,一時間黃臉上掛不住,飛起一腳,將崗樓上一塊長滿鏽跡的方磚踢下,叮噹有聲。
陳仲秋靈機一動,方磚擦著他的身子墜落,“咕咚”這響聲,讓隔著牆的劉中天聽得分明,等他轉過來時,陳仲秋早已人模狗樣在崗樓上,拎著槍來回地走,這時太陽完全隱沒,“沒什麼事吧?”劉還是習慣問一句,眼卻上下左右打量,終於他發現那塊掉地並且斷做兩截的磚:“這塊磚是怎麼回事?”
“彈槍用的,不小心掉下去了!”
“這樣的不小心千萬要不得,這麼多人進出,要是誰不小心偏巧走過,砸頭上,那還了得?”劉中天在黃家二十多年,殫心竭慮,盡力扶佐黃興忠走上正途,黃家的許多事,他都參與其中,深得黃興忠的信任。
“謝謝你的提醒,下次一定注意!”口頭上服軟,心中卻罵開了:不知死活的老匹夫,多管閒事多吃屁,這輩子別犯老子上,還則擰死螞蟻擰死你,手挓挲在空中,象扳手擰螺絲。
劉中天拾走了斷磚。
“沒事了,這事過去了!”黃天河有些佩服陳仲秋的隨機應變。
“去你媽個蛋!你分明是想砸死老子!”狠狠對著黃天甫踹上一腳。
黃天甫摔出老遠,爬起來端著槍,對著陳仲秋拉得槍栓嘩啦響。
“哎,兄弟,見好就收吧,別鬧出事端來!”高孝奎按住黃天甫的手。
“槍不打好人,這狗東西欠收拾!”黃天河站出來,黃天河是陳的債主,飢渴時,陳借的是利帳。
劉中天找個旮旯,扔了磚,拍拍手,去酒坊,夥計們正在住的地方吃晚飯,晚飯後,有些家近的夥計要回家,這一天眼見就要消停下來。
黃興忠辦了該辦的事,晚上在梅家山那兒,宴請了縣上的頭頭腦腦,包括土木鎮的沈鎮長。柳明樓去得非常晚,這些人為了等他,在那兒打麻將,麻將摔得噼叭有聲,整場人嗨起來,唯獨沈向東沒有參與其中,正嗑著葵花籽、花生,黑色大衣裹著嚴實。
“沈鎮長,你不熱呀?”黃興忠坐過來。
“你惦記我的小女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行呀,把縣長都搬出來了,你這是要幹什麼呀?我家西英就這樣不招你待見?西鳳是匹野馬,我怕你家天佑降不住她!”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天佑沒到過我家,不可能是他的意思吧?你彎彎繞繞,你給我說說,這是為什麼?”
“這事不能講得太透,話說得太白,就沒意思了!你就說,你是個什麼意思?”
“年前,在燒刀紅我當你是酒花!想不到你這麼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