甸子幾十裡,想想都遠,彎七彎八的路怎麼走?是誰擊碎了這個後來看似近乎荒唐幼稚可笑的玻璃夢?
凝重,象鉛,比鉛更麻煩,因為鉛可以分解,這凝重,如水銀,剪不斷,分不清。
腳下有石子,抬起就一腳,直直飛出老遠,無法排瀉,這悠長寂寞,象繩子,一道道勒住她,掙扎徒勞無益,桃花開時日日晴,正是這蜂飛蝶舞,那個人不在她的世界中,世界才味同嚼蠟,索然無味。
迎春綻放,迎的是春,桃花炸裂,裂的是花,綠草刺繡,繡的是土地,她看見灰藍的天空下,一隻禿鷲盤旋翻飛,“嘰—嘎--……”裂裂的顫音,呼喚同伴,腳鉤子鋒利如刀,刀刀血淚,梁一紋覺得她象一葉浮萍,被勇流激退,情殤裹挾,血淚正從那縫隙一點點滲漏,她慌恐不安起來,黃興忠,你在哪裡?你想讓我尋死還是覓活?
她怎麼啦?走得一步三嘆,是生病了嗎?周興池無法揣測,這個青澀少女,此時心路歷程,因為他的思緒被一封來自日本的熱情揚溢的信,燃燒起來,他的好友鄭一洋給他來信,信中詳盡講述國內外形勢以及之未來結局大膽預言,並告訴他:這是他的好友李某人的見解,並說那個人很可能會取消帝制,這讓他心潮澎湃,他正在猶豫是否接受好友的建議:到中國的政治中心去,如果他有興趣,將把他推薦給一個叫陳某人的人。信中還告訴他一奇人異事:他說他的朋友給他介紹了一個曾經的神童,他叫林某人能謀善斷,說這個人林預言袁某人是兔子尾巴,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一石激起千重浪,內心故有的平靜,就這樣起了波瀾,外面的世界更精彩,以往心滿意足的生活,突然讓他厭倦起來,激情澎湃,一時間難已平靜,興沖沖雙手攥成拳頭,在一起互相對撞,疼得齜牙咧嘴,還在繼續,他象鬥牛士一樣,躍躍欲試。
他的家在這裡,有年邁的父母,有兄弟姐妹,雖然他還沒有自己理想的愛人,但不斷有媒婆光顧他的家,不少名媛淑女的相片,隔三差五轉送到他手裡,他看著一張張充滿青春朝氣的臉,笑笑,就放下了,不置可否,這其中就有瀋海南的女兒沈月英的照片。
“哥,你不會是挑花眼了吧?亂花漸欲迷人眼,我想一定是!”周蓮梅這樣問過他。
“哪有,我只是……”他並沒有和調皮妹妹解釋清楚,欲言又止,他在享受這種挑挑揀揀的過程,或許還沒有那種能夠亮瞎他眼睛的女子出現,所以他象個神射手,正在拭目以待。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蘇軾的激情和豪邁,一下子感染了他,他空手斜身做射箭狀,右手推,左手拽。
潮起潮落,議論的聲浪象大海,不安分搖晃著,父母眼巴巴,並不能換來兒子一蹴而就,這種拖沓,讓一些人望而卻步,許多仰視的目光,正在跌落,耗不起,等不起。
正在他無著無落的時候,這封信恰似一江春水,將他日漸淤塞的心口,一個猛浪衝出個可以恣肆奔騰的豁口,但他的內心抓狂,習慣於這種清風習來水波不興的日子,所以他在傾扎,犬牙交錯的內心,讓他欲罷不能。
偷窺,就那麼不經意地偷窺一下,心象跳蚤一樣,灼熱,燙了一下,梁一紋怎麼有這種讓男人顫慄的目光,哆嗦,一如風中之竹,他不敢對視,卻忍不住心馳欲往,他說話聲大,又心不在焉,漏洞百出,讓那些不明就裡的學生,哈哈笑到彎腰,老師的癲狂,不在狀態,並沒有引起梁一紋深度關注,她甚至情緒低落到沒有聽清老師在講什麼,同學們在笑什麼,她在自己的世界中神遊,悲傷。
周興池很快意識到自己說話跑題,而且是對牛彈琴,悲哀地想:一個小丫頭片子,何必在她身上浪費心思,不解風情,我豈不是自討苦吃?
梁一紋還在自己思緒中。
黃安正在飲馬,這時距離天黑,也只有一袋煙功夫,莊惠英靸拉著鞋就走出來:“黃安,你姐在家有事沒?”
太太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他拎不清分量,??頭,不好回答:“要說沒事,也有點兒,可那些全是雞毛蒜皮,要說有,可事也不大,太太,你什麼意思?”
“你明天早上回家一趟,問問你父母,願不願讓你姐來我家做事,酒廠雖說剛上馬,將來還要擴大規模,指望興忠他們,肯定不行,要招人,這弄飯成了問題,你問她願不願來?每月兩塊大洋,嫌少還可以加一塊。”
“我想她一定是願意的!”打柴賣,就算可以像男人一樣拚盡力氣,也不一定能掙下兩塊大洋,兩塊大洋放到市場上,那得買多少白花花大米?裝袋子,他黃安扛不動呀!“我替我姐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