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閉了閉眼,頭一次對妻子爛漫天真的性子生出不滿,餘光掃過安靜垂首的表妹,他心裡又生出幾分憐意。
同是天涯淪落人,說的大抵就是此時的他與表妹吧。
謝擁熙沒有注意到丈夫異常的沉默,鬧騰了這麼一頓,她還沒來得及用晚膳,又氣又餓,連忙叫人驅馬回梁府。
不回孃家就不回孃家,有什麼了不起。
……
謝縱微陪著兩個孩子用完了一頓生辰宴,雖然席上大家的興致看著都不算高,但看著謝均霆面無表情地猛夾菜猛刨飯,謝縱微抿了抿唇,道:“均霆,細嚼慢嚥,不要吃那麼快。”
語氣溫和又無奈。
謝均霆有些驚訝,阿耶說話的語氣像極了他的小爹——他扭過頭去看了一眼謝均晏。
謝均晏淡淡瞥他一眼:“阿耶說的很對。”
……行,被針對的只有他一個!
酒足飯飽,謝均霆心裡的鬱悶總算消了些,老太君拒絕了他們送她回壽春院的孝心,只笑道:“今兒月色好,你們爺仨也一塊兒走走,就當是消食了。”
謝均霆聽完撇了撇嘴。
消食?不脹氣都不錯了。
但看著謝縱微和謝均晏幾乎是一同起身,又站在門口回頭看向他,兩張相似的臉龐上都帶著平靜的催促之意,謝均霆下意識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只得乖乖起身,跟著父兄一塊兒出去了。
謝均霆只是想陪老父親散散步,應付交個差就溜走。
但……
他不滿地抬起頭:“你們有話就直說。”時不時瞥他兩眼算怎麼回事?
謝縱微立在月下,如一座巍峨玉山,風姿挺秀,望過來的眼神裡自然而然地被謝均霆解讀出了其他意思。
看著懵懂但不耽誤生氣的弟弟,謝均晏無奈,點了點唇角:“均霆,這裡,沾著飯粒。”
謝均霆大窘。
“剛剛一路走過來你們怎麼不早和我說!”
謝均霆下意識就要往懷裡拿手帕,但指尖觸及那張柔軟的帕子時,他猛地反應過來,生生停住手,打算用兄長的手帕。
阿孃親手給他繡的小帕子,捨不得用。
但他的動作太快太急,手抽出來的瞬間,有什麼東西跟著輕飄飄地被拉了出來。
夜風微涼,將那方柔軟絹帕吹著,飄飄蕩蕩地落在了謝縱微腳邊。
看著謝縱微骨節細長的手從地上撿起那張柔軟的絹帕,謝均霆的心像是繃得發緊的琴絃,連呼吸都不自覺停滯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