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拿捏著分寸,只是稍微地用出了一成的功力,“啪”的打了一個既響且脆,漂漂亮亮兒的人情巴掌。
然則饒是如此,依照著祖宗家法,不敢運功護體的顧子魯,其整張的左臉,也還是立竿見影兒地紅腫了起來。
“多謝鐵總管警戒之恩。顧某告辭。”
顧子魯伸手捂住了痛處,羞愧欲死,口齒不清地低頭說道。隨即,便爬起身來,火燒屁股似地,直奔“春生館”而去。
“顧二爺!”
“顧二爺安好!——咿,顧二爺,您的臉,這是怎麼了?”
“顧二......呀,顧二爺,您這是牙疼嗎?怎麼,臉腫得這麼厲害呀?”
因值正午時分,闔府上下的奴婢、僕從和武丁們,此刻正是到大、小後廚領用午飯之際,一見顧子魯經過,便趕忙退讓施禮道。
“嗯、嗯......”
顧子魯面色大紅地急忙低著頭匆匆而過,但背後,卻依然傳來了一片竊竊私語之聲:
“噓——怎麼,你不知道嗎,顧二爺昨天下午啊,言語間冒犯了公子,顧大爺一怒之下,就罰他了一個五十掌摑之刑......”
“呀,以顧二爺的身份,那必得是鐵總管親自執刑了——怪不得他的臉,腫得那麼高呢!這得老疼了吧?!”
“可不是的嗎!?又疼,又失了體面。”
“瞧見了沒?連顧二爺都捱打、受罰了,咱們這些人哪,還敢不老實、本分嗎?妄議主子、信口雌黃,那可是死罪呀!”
“就是,咱們哪,還是小心點兒吧!”
顧子魯聽了,越發地慚怍難當,再一想到,自己還要經,四十九次這樣兒的羞辱,就恨不得立時拿一根兒繩子吊死算了,便趕忙捂緊了左臉,一陣風兒似地跑到了“春生館”的門前,抻著脖子,左一趟、右一趟地晃盪個沒完。
“顧二爺萬安。”
沒過多久,那“春生館”內的佛耳,便率領著手提著食盒、食籠的蜜兒,淨瓶和綠帚三人,從小廚房那邊兒領飯歸來,迎頭兒瞧見了顧子魯,連忙俯首施禮道。隨後,不等他搭腔回話兒,便自顧低著頭兒開啟了院門,走了進去。
“哎,你,你們......”
顧子魯站在她們的身後,自己深覺沒臉,有心扭頭兒就走吧,奈何顧懷氏的吩咐又言猶在耳,遂只得勉為其難地,硬頂著院內十幾名親信武丁的驚愕目光,繼續逗留在外,躑躅、窺探。
不一會兒,便見淡芸、明瞳、佛耳,和手提著半空食盒兒的蜜兒等人退出了正房,屋內只留下了痣兒和阿財侍奉,顯然是要退下,各自用飯去了。
“嗯哼!”
顧子魯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便趕忙一個箭步躥到了門內,輕輕咳嗽了一聲道。
“顧二爺金安——顧二爺此時前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想要稟報公子嗎?”
淡芸見了,就含笑施禮道。
“呃......,那什麼,其實,我也沒什麼事情要講......”
顧子魯大為窘迫地支支吾吾道。
“哦?那顧二爺是......”
“顧二爺,公子他今日身體不適,需得靜養。還請顧二爺且待明日此時,再來請安為宜。”
淡芸兀自含笑說道,而明瞳卻是飛快地打斷了她道。
“這......”
顧子魯一愣,伸手撓著腦袋,心中七上八下地猶豫不決道:“現下淡芸和明瞳都已經見過我了,我應該可以回去了吧?可是她們倆,也沒啥反應啊?!......”
“顧二爺,請回吧!”
顧子魯正猶豫和彷徨之間,就聽明瞳又一次地朗聲說道。接著,便轉身喝道:“綠帚、淨瓶,還不趕緊關門?!明日正午之前,無論是誰,都一概不準入內!”
“哼,我就說不能來吧?!白白地讓人家羞辱了一場!”
顧子魯滿頭熱汗、灰頭土臉地退了出去,心內懊悔不迭道:“嗐,夫人給我出的這是什麼鬼主意呀!”訕訕地扭頭兒回到了自己的院兒內,於羞惱氣急之下,米水難以進口,只是任憑著老奴朱和,為他的左臉敷上了不知從哪裡得來的藥膏兒,側身躺在炕上,睡起了悶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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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總管,煩請您再次行刑。”
次日的近午時分,顧子魯邁著沉重的步伐,依舊低垂著腦袋,慢慢地走進了“白虎廳”內,頹然跪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