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所有的黑暗被撕開了一道溫暖的口子。
季辭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滴了下來。
他咬了咬牙,輕輕環住柳雲詩不再輕盈的腰肢,將臉貼在她的肚子上,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平靜,“至少,還有你們。”
柳雲詩和顧璟舟對視一眼,都知道季辭雖然語氣平靜,但平靜得太過,就顯得不正常。
如今他們也不知道更多訊息,只能等季辭情緒平復一些,再細細追問。
在這種大起大落的生死麵前,柳雲詩忽然覺得,之前那幾日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在這一刻認清,也確認,自己是在乎的。
隨著那道密函的到來,沒過多久,顧璟舟和季辭的探子陸陸續續又發了幾封密函過來。
幾人才搞清楚了事情真相。
靖王謀反的時候,已經秘密聯絡了還在朝中的賢王。
賢王是異性王,之前就一直受皇帝的打壓和分權,而他自己暗中招攬了許多權臣,也在全國各地私採金礦,屯兵屯糧。
但他終究是異性王,名不正言不順。
所以這次靖王一聯絡他,兩人一拍即合。
皇帝其實對於賢王早有防備,這次是被身邊的近身老宦官所害。
而那老宦官也不知情,也是被人利用,在身上染了藥,再加之太醫院的人在最近陛下的藥膳上動了手腳,兩廂犯衝,激發了皇帝的舊疾。
據說陛下幾乎就沒來得及救,在睡夢中就薨了。
值夜的小太監根本就未聽到任何響動,還說陛下今夜睡得怎麼如此安穩,結果到了第二日該上早朝的時候,見陛下還不起來,過去一探,才發現陛下的身體已經僵硬了。
那值夜的小太監當場就被杖斃,而近身伺候陛下那個老宦官,是從小跟著陛下的,得知是自己的原因,在獄中就羞愧自裁了。
如今皇位上坐著的,是賢王和靖王聯合推舉的是十五皇子,一個三歲的孩子。
那孩子是宮女所生。
據說生下來沒多久,他的生母就莫名暴斃,然後他就被養在了皇后名下。
皇后此前育有一子一女,先太子早夭,女兒則是玉華公主。
這位十五皇子養在皇后名下後,也算中宮嫡子,但許是陛下忌憚外戚崔氏不斷坐大,遲遲沒有立十五皇子為太子。
所以賢王他們一經舉事,封鎖皇宮內外,立刻推舉了皇后名下的十五皇子登基,看起來似乎也名正言順。
偶有持反對意見的,想到起兵交州的靖王,也便明白了其中關竅,不敢多言。
隨後賢王和皇后還幽禁了四皇子和八皇子,這兩位此前在群臣中聲望最高,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皇子。
內有賢王、皇后把持朝政,外有靖王的兵馬步步緊逼,整個大周看樣子,即將成為他們幾人的囊中之物。
顧璟舟和季辭得到訊息後,心中俱是一沉。
如今的局勢瞧起來,似乎已經塵埃落定。
雖說京中臣子對於賢王擁立十五皇子一事頗多微詞,但真正的癥結所在,在如今的靖王身上。
而最最關鍵的,是金陵能不能阻擋靖王帶兵進京的步子。
到了晚間的時候,季辭和顧璟舟收到了一封來自京城的密詔。
那封密詔內容是說,如今先皇駕崩,靖王作為皇室宗親,進京奔喪,如今車駕即將到金陵,聽說金陵為了阻攔難民關了城門,希望他們重新開城門,迎靖王。
那封密詔上並沒有蓋任何玉璽或皇帝私印,顯然是賢王和皇后,代如今三歲的皇帝寫的。
按說藩王無詔不得入京,即便是奔喪都不行,只要藩王被發現無詔離開封地,便視為謀反。
所以擁立新皇帝登基的第一天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召靖王回京奔
喪。
“若是真有心讓咱們開城門放人,一道詔書下給江州刺史就行,何必來這一封勞什子密詔。”
顧璟舟和季辭坐在院中樹下的石桌旁,石桌上溫了酒,兩人卻誰都沒動一口。
他冷笑一聲,將密詔往桌上一扔,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房間。
此時天色已徹底黑了下來,銀白色的寒霜一般的月光灑滿院落。
身後房間的窗戶中投射出暖黃色的燭光,微微晃動間,將窗戶上柳雲詩的影子照得有些不真實。
他看見她扶著肚子,似乎彎腰坐了下來,低著頭也不知在做什麼。
在這漆黑寒冷的夜裡,那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