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詩,我知你怨我們,但如今外面確實不安穩,待到日後朝局穩定了,你若是想去哪兒,我們便陪你去哪兒可好?”
“我能去哪兒呢?”
柳雲詩輕笑,語氣中滿是無奈,她看向顧璟舟,掌心鬼使神差地貼在他的臉上。
他的下頜上長出了青色胡茬,扎得她手心有些癢,她往窗外看了一眼,撇了撇嘴: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南硯,我當初與你相識的時候,從未想過有一天,你我會走到如今這個局面。”
這是這麼多天,柳雲詩第一次開口與他們說這麼多話,即便是怨懟和諷刺,但對他們來說,也都是好訊息。
起碼她願意與他們說話了。
季辭聽見柳雲詩的話,略一低頭,手指在身側收緊,似自嘲一般輕笑一聲,從頭到尾沒回頭看他二人一眼,推門走了出去。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那他季辭呢?
原本好端端的人生,被她抱著目的強行擠了進來,然後又決絕的頭也不回地離開。
對另一個男人懷念他們年幼的過往?
他不是不會心疼,但從小到大受過太多傷,讓他忘了怎麼喊疼。
季辭獨自站在院中的樹下,目光落在遠處。
而房間裡,顧璟舟皺了皺眉,看向柳雲詩,努力寬慰著她:
“詩詩,從前你我有從前的相處之道,如今……”
他本不想提及她有孕之事,但視線還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去。
想了想,他乾脆光明正大地將手放在了她凸起的肚子上。
感覺那肚子裡的小傢伙兒調皮地蹬了他一腳,顧璟
舟臉色倏然一變,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浮,“如今,這般也很好。”
他說:
“詩詩,只要你在我身邊,其餘的我都可以不在乎,我知道你怕我介意這個孩子,但這個孩子,既然是你的,只要它流著你的血,那就也是我的孩子,我會照顧好你們孃兒倆。
所以詩詩——”
“別再離開了,好不好。”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她,明明在說正事,偏又一副不太正經的模樣,讓柳雲詩一時將現在的他與記憶中那個少年的樣子,重迭了起來。
其實這些日子,柳雲詩都已經有些放棄掙扎了。
她能跑到哪兒去,跑到哪兒他們都能找到她。
但她只是過不了自己內心這一關。
如今瞧著顧璟舟的模樣,聽他說出方才那些話,她的心中不無動搖。
顧璟舟也看出了她的猶豫,乘勝追擊,道:
“詩詩,如今你就先將我與他,當做你的好友相處可好?”
他握住她的雙手,“現在外面遭逢亂世,終歸你哪裡也去不了,不如就試著與我們以朋友相處,別拒絕我們就好,至於旁的,待到這場戰亂過去,我們再……”
顧璟舟話還未說完,只聽見一陣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
房門被人推開,季辭一臉蒼白地站在門口的位置上。
柳雲詩嚇了一跳,幸虧顧璟舟及時穩住她。
他不悅地看向季辭,“你做什麼?!
嚇到他了!”
季辭臉色慘白,聞聲眼珠子往顧璟舟的方向滾了一下,然後重新看向柳雲詩和她圓潤的肚子。
他扶著門框,身子搖搖欲墜,似乎只有柳雲詩和孩子,才是支撐他勉強站立的動力。
這下,就連不想正眼瞧他的柳雲詩都察覺了異常。
她張了張嘴,小心翼翼問了句,“你……怎麼了?”
顧璟舟也看向他,“可是靖王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陛下的旨意如今還未下達到金陵,季辭又是來查案。
而他雖說是鎮西大將軍,但沒有旨意便沒有兵權,也沒有出兵的權利。
所以他兩人如今這幾日,也只是留意著外間動靜,保持按兵不動。
此刻季辭的反應太過強烈,讓顧璟舟有了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季辭在原地站了半天,一步步朝柳雲詩走過來,緩緩蹲在她的身前,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肚子。
“京中傳來訊息……”
他嘴唇動了動,聲音乾澀,卻很輕,“陛下……薨了。”
顧璟舟眉頭猛地皺了起來,柳雲詩也下意識睜大眼睛看向季辭。
兩人本以為,這已經是最大的噩耗了。
卻不想,季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