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詩說這話的時候,在賭。
她賭季辭對她的心軟,賭他得知如今她有孕會後對她放鬆警惕。
即使他還不能夠完全相信她,但他一定相信,她懷了他的孩子後,就再也逃不掉了,此生都會與他羈絆下去。
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但也是她唯一逃離這裡的機會。
果然,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季辭睨著她看了幾息。
在柳雲詩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他古井無波的眸中慢慢地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柔軟,隨後那柔軟如同湖面被盪開的漣漪,漸漸變成了湧動著的溫柔的巨浪。
那些溫柔太過直白,柳雲詩在他的注視下,心中突地一跳,竟然有些不敢與他對視。
耳畔是一聲輕嘆,她感覺腰間一緊,人已經被他擁進了懷中。
他的手狀若無意地覆在她的小腹上,卻又不想讓她察覺他的動作,掩飾般輕輕摩挲了一下便放開,改成攬著她腰肢的動作。
隨後他溫聲開口,語氣中滿是無可奈何,道:
“從前是夫君不好,往後不會再關著你了,但你也答應我,不要離開,可好?”
柳雲詩心中驚喜,卻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只低著頭微微頷首,輕輕嗯了一聲。
她不知道季辭這句話裡的真假,但他只要別將她再關回那間密室,她便知道她逃跑的勝算就會大一些。
這般想著,楚鬱的腳步聲已經到了近前。
柳雲詩抬頭,對上楚鬱滿含愧疚和疼惜的目光,一瞬間,她的鼻頭一酸。
她急忙低下頭去,咬緊牙關不敢發出半個音,生怕季辭看到後再度起疑。
等到緩了會兒,情緒平穩下來,她才重新看向楚鬱,笑著同她打了聲招呼。
“楚鬱姐。”
“詩詩。”
楚鬱走過來,看了季辭一眼,微微蹙眉,“我想同詩詩單獨說說話,你能不能先離開?”
柳雲詩聽到楚鬱這般堂而皇之地說出這番話,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般明目張膽,不是擺明了要幫自己逃跑。
就在她本以為季辭會拒絕的時候,卻不想,季辭目光似有若無地從她小腹上掃過,最後落在她微微發白的臉上,然後略一頷首。
“如此,你們先聊,但是楚鬱——”
季辭笑得溫潤,像是熟人之間隨意的閒聊: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用我再多說吧,如果詩詩有任何閃失,你不要怪我不顧當年情分。”
柳雲詩下意識攥緊楚鬱的袖擺。
楚鬱不動聲色地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對季辭笑了笑,道:
“你大可放心,這本就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一個外人如何插得上手,我知你今日叫我來的目的,你放心就是。”
季辭聽她說完,又看向柳雲詩,在她頭上輕輕撫摸了一下,笑道:
“乖,不是嫌悶得慌麼,與人說說話就會好些,夫君先出去,有什麼需要,你喚我便是。”
柳雲詩乖巧點頭。
方才季辭對楚鬱說的那番話,絲毫不避著自己,柳雲詩知道,這話擺明了就是說給她聽的。
他能放心讓她單獨與楚鬱聊天,就是有足夠的自信和能量,篤定她無法被任何人帶走。
但……倘若那人是顧璟舟呢。
“你……”
柳雲詩的神思被楚鬱的聲音喚回,她抬眸看去,見楚鬱怔怔盯著她的小腹,神色複雜。
她略一頷首,輕聲承認道:
“我是懷了季辭的孩子。”
楚鬱猛地抬頭,眼底滿是震驚,張了張嘴剛要說話,柳雲詩將手指放在唇畔,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楚鬱急忙抿住唇,才沒有讓震驚的話語溢位。
柳雲詩向前湊了一步,小聲道:
“季辭知道我懷孕了,但他以為我不知曉。”
如今世道,女子出嫁前,都會有母親或者女性親人提前對她們進行教導,這樣不論是房事上,還是以後有孕,她們都不至於什麼都不知道。
而柳雲詩家逢變故,並未有人對她在這些事情上進行過教導,若是當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反應是有孕徵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她也就是利用了這一點,才讓季辭以為自己什麼都不知曉。
這樣也方便她行事一些。
楚鬱嘆了口氣,有些心疼地拉過柳雲詩的手,在她手腕的一圈紅痕上揉了揉,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