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能如此說話?”
“我根本就沒和你說話!”
家康嘴角依然掛著微笑,沉默不語。
“請主公莫要猶豫,立即向敵人發起進攻!否則,敵人就會在半途撤回,加強防守,到時恐就難以破敵了。”高木清秀兩眼噴火,一個勁地催促家康。
“哦。”家康沉思良久,終於使勁點了點頭。他表面上苦苦思索,其實早就作出了決斷。
“牽馬!”
“是。”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久右衛門手牽馬韁,身材肥胖的家康慢慢地跨上馬背,高聲喊道:“萬千代!”
“在!”身披大紅戰袍,威風凜凜的十九歲年輕武士井伊兵部少輔直政洪亮地答應一聲,倒身跪拜在家康馬前。
“恐怕你們早就等不及了吧。現在我命令:全力進攻!”
“遵命!”
高木主水和渡邊半藏不屑一顧地瞥了一眼身後的內藤四郎左衛門和本多正信,大搖大擺地走到前面去了。
家康率軍下了色根山,進入巖作,渡過香流川,向長久手的富士根山挺進。
六坊山上,池田勝人也快要將首級檢驗完畢了。
由於戰爭遠遠沒有結束,根本用不著那麼認真地檢驗,只大致地記錄一下即可。可是,勝人卻嚴格按照傳統的檢驗方法,甚至還一一敬酒。在人們眼中,得勝的勝人真可謂春風滿面。
然而,勝人一邊檢查著敵人的首級,一邊頻頻地用右腳踩一踩地,看自己的傷勢究竟恢復得如何。他沒讓人準備轎子,儘量不想讓人知自己受傷。他甚至還夢想過一馬當先,一展雄姿,卻真是禍不單行:戰馬被打死,腳踝也受傷……但畢竟戰鬥已取勝。若還說運氣不濟,實在有些對不住鹿島大神。
“報!”突然,一名近侍連滾帶爬地來到了大帳人口。
勝人吃了一驚,連忙探過上身。“何事如此驚慌!先等一下,檢驗馬上就結束了。”
不料那名近侍竟然置若罔聞,大聲道:“白山林紮營的三好大人遭到敵人襲擊,已經完全潰敗。”
“什麼?”勝人嚇了一跳,旁邊的伊木清兵衛忠次和片桐半右衛門也驚呆了。
“總大將孫七郎秀次的侍童頭領田中吉政身負重傷,前來報信,讓不讓他進來?”
“快請!”勝人緊咬著嘴唇,厲聲吩咐道。這一次已經不再是腳痛了,他整個身子都像是抽了筋似的。一旦秀次不測,我怎麼對得起筑前大人?
這時,面如死灰的田中吉政在近侍的攙扶下,搖搖晃晃來到了勝人面前。
“你的傷並不重!不爭氣的傢伙,挺起身來!”
“是。”
“三好大人怎樣了?生死如何?”
吉政只是呆呆地把視線轉向了空中。“快,快去增援……”
“是生是死?”
“不知……若晚了,恐就……”
“襲擊者到底是誰?是家康本人還是……”勝人忽然打住了。他已看出,吉政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不禁對自己一再追問感到些許愧疚,“趕緊為吉政包紮一下,然後……”
勝人慌忙移開視線,盯住次子三左衛門輝政:“去把紀伊守叫來。”
“叫兄長?”
“這下麻煩大了。我怎對得起筑前大人啊?我又欠下筑前大人的情了。連武士的面子都丟盡了。”
“父親!”
“萬一孫七郎……不,有木下利直和利匡兩位保護,絕不會出意外。可是,萬一真的出了意外,你們也休想活著回去!你去跟他們講。”
三左衛門輝政忽然覺得父親甚是可憐,他立刻回過神來,飛快地出了大帳。
所有的人都緊急行動起來。
“牽馬!向白山林進軍!”
“是。”
“別磨磨蹭蹭的,快!”
頭頂的太陽時時被雲層遮住。若此時戰事順利,該是多麼愜意的時節啊。樹枝上嫩葉搖曳,清風在耳邊竊竊私語,讓人深深沉醉。
勝人似已完全忘記了腳踝的疼痛。我對不起筑前大人!一種不詳之感一直縈繞在心頭,他心急火燎地奔下六坊山。
“砰砰砰……”一陣猛烈的槍聲在長久手山野間迴盪。
勝人下了六坊山,匆匆忙忙地趕到長久手時,雙方已經完全陷入混戰,已分不清哪是自己人,哪是敵人,亂成了一鍋粥。
越往前走,勝人身經百戰所練就的、一直引以為豪的意志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