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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秀麗在他面前展露笑顏,一切便已足夠。現在的他如此認為,但是——也許有一天……
(……孤可能會為了私慾而動用自身的權利也說不定。)
只為了將唯一的心願留在自己手中。
手握成拳,他獨自步向寢宮。這一年來均是如此,今天也不例外。
彩雲國一國之君的後宮,迄今仍然空無嬪妃。
在一片漆黑的庭院裡,秀麗手持燭臺正在進行白天疏忽的澆花工作。
初春時節——夜晚的風依然寒氣逼人。
“——秀麗。”
“啊、絳攸大人,您準備回俯了嗎?”
“是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事想找你談談。”
絳攸的視線移到秀麗的腳下,昏黃的燭火前方之見一株小樹。
“……這是、李樹嗎?”
“啊、是的,家父在去年收到的贈禮,雖是成樹,請來經驗老到的園藝師父加以移植之後,已經結出花苞了,呵呵,好久不曾在這個庭院看到花……”
話說了一半冷不防中斷,於是絳攸的視線從李樹移到秀麗身上,剛剛一直拿在手裡的燭臺現在不知為何擺在地面。
絳攸斜著頭,接著難得露出手足無措的神情。雖然在夜幕的屏障之下看不見秀麗的表情,仍舊可以感覺得出來。反覆思考之後,絳攸把手巾硬塞過去。
“……慢慢把眼裡的沙子清乾淨吧。”
語氣粗魯的簡短說完,便把臉撇向一邊不再開口。他不是靜蘭也不是笨蛋國王、更不是楸瑛,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感覺到秀麗頷首的動作,夜晚的寒氣拂動草木窸窣作響。
不曉得經過多久的時間,燭臺驀地浮了上來。
“謝謝您,絳攸大人,我洗乾淨以後再還給您。”
聽到秀麗的聲調又恢復正常,絳攸暗自吁了一口氣。
“秀麗,關於午間一事,請你務必自重,你要明白自己現在的身份非常特殊,而這世上有太多無聊人士,至少在官職與所屬單位確定之前不要單獨外出,一定要有靜蘭作陪。”
“是……對不起。”
秀麗思索了頃刻才明白這番話的真正含義,緊繃的語氣所透出的嚴肅認真,讓秀麗為自己的輕率行動感到羞愧。
“另外,關於官服……”
“官服?”
“由於你是第一位女官員,衣工大概萬萬沒有料想到居然會有女子高中國試,跑來哭訴說他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裁製什麼樣的官服,可否直接穿戴男用官服就好……不知你意下如何?”
“啊啊、原來如此,我不介意的。”
萬事拜託了!正欲說出口之際,絳攸難得不等回答便直接接話。
“根據分發的官職與工作單位不同,服飾也有固定格式,只要在就職半個月以前告知衣工應該不成問題。恐怕……得等上好一陣子才能就職,大約有兩個月的時間可以好好思考。”
秀麗沉默半晌。
“兩個月……時間拖延這麼久啊,因為、我是女人的關係嗎?”
“是啊,的確是這個關係。”
絳攸語氣顯得平淡到幾近冷漠,他從不說假話也不會出言安慰。
進士就任典禮之際,面對數千道散發惡意的視線,秀麗光是想抬起頭就耗費了不少力氣,雙腳顫抖到沒想到居然還有辦法站著走路,宛若喉頭被冰刀抵住一般。
接下來就要踏進這群視線之中,一思及此,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考上國試,明明已經牢牢抓住了自己期盼多年的願望。
“——往上爬。”
秀麗抬首之間絳攸直視著自己。
“從此以後,你只有一個人,不要期望我或楸瑛會助你一臂之力,把陛下對你的恩寵當做從來沒有這麼一回事。”
“……我明白。”
“即便如此、仍然要繼續往上爬。”
絳攸再次強調。
“前往你想去的位置。”
“——”
“以你的年齡能夠高中探花及第,絕非我或邵可大人的力量,全是因為你的內心擁有強烈的企圖,否則不可能以十七歲的年齡高中探花及第,這代表你的目標在於某個位置對吧。”
秀麗埋著小臉,緊咬粉唇。
“是的、沒錯。”
“我不要聽你訴苦,要就找別人說去,我想國試及第並不是你真正的目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