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
一轉身,見蘇穆警覺得站在她的身後。
兩個人默契地對望了一下,葉蘭指了指某方向,蘇穆跟著她往林間深處去了。
樹影重重,落在了二人的身上,四方靜謐,唯有貓頭鷹淒厲的叫聲,順著望過去,枝丫上只一對綠幽幽的眼睛,像是落入了另一個世界。
忽地,腳下的土塊鬆動,天翻地覆,堅硬的一條路波浪狀地鼓動起來,誤以為在大海之上。
“遁地術!”葉蘭窮追不捨,尋著那波浪的源頭。
猛然間,土崩瓦解,從石縫裡蹦出個人頭來,詭異地扭動著,沒有脊樑骨一般,咕嚕嚕地隨意搖擺,人頭望向他們,好像還在笑,等著與他們遊戲一般。
生生惹惱了葉蘭,縱身躍起,腳下生風。
追到了方才之地,那人頭早沒了蹤跡,又從更遠處冒出頭來。
葉蘭隨即跟過去,枝枝蔓蔓,繁花盛草,遮住了前路,再往前奔去,竟是一處斷壁懸崖,來不及了,再輕巧的功夫也回不了頭。
葉蘭心下一沉,知道自己中了奸計,要枉費了性命。索性閉了雙眼,願賭服輸。
感到被什麼掛礙住了,再睜眼,見蘇穆隨著她縱身跳下來,一隻手挽住了葉蘭的腰肢,另一手奮力去攀斷壁上的藤蔓。二人身,太沉重了,他的手臂瞬間被藤蔓劃出血痕,跌跌拌拌地,往下墜。
與其說她緊貼在蘇穆的身上,不如說是蘇穆用身子圍住了她。危險將至,他將“心愛之物”護在接觸不到的地方。
無底深淵嗎?耳邊風聲凌厲。前路未知,一顆心因為失重惴惴地疼著,只覺生命無依無傍,令人悲慼而絕望。這未卜的餘生也許只剩下了一瞬,卻有個人相伴,她竟知足了。
重重地跌在了地上,縱使葉蘭伏在他的身上,也覺得震盪入骨,痛得昏天黑地。
葉蘭醒過來的時候,已然是午夜,月明星稀,寒氣逼人。本以為晃神過來,要徘徊在鬼門關黃泉路,一睜眼,還是活脫脫的那個天與地,她沒喪命!
低頭望向身下的蘇穆,雙目緊閉,滿臉血汙,唯一隻臂膀,緊緊地將葉蘭攬在懷中,沒了意識也不肯鬆手。
他寧死也不肯傷她分毫。
葉蘭胸口一陣絞痛,彷彿傷重是她自己。
一個長滿荊棘的想法向她襲來——蘇穆死了!荊南之君,鸞傾城主,為了她,死在了荒山野嶺,他的宏圖壯志,鸞傾城的復興盛世,瞬間土崩瓦解,葉蘭滿心期待的那個歸宿,也從未來跌落下來……沒有了蘇穆,她又要做回葉子爺了,無家可歸的孤兒。
葉蘭喘不過氣來,聽見自己少有的哭腔,期期艾艾地喚著他的名字。
蘇穆呻吟了一聲,痛苦地蹙眉,他吃力地睜開眼睛,認出了葉蘭。
他還活著!
一顆心又落回了腔子裡。
葉蘭扶著蘇穆靠在山石之上。
“蘇穆君,可還好?”
“沒事。”蘇穆強撐。
她知他痛,臉色慘白,虛汗淋漓,仍端著一張無風無雨的面容,安慰自己。
她氣惱他不知惜命,惱得沒有道理,彷彿他要向她交代一般,彷彿他們息息相關。
她急急地責備起他,“方才,方才蘇穆君為何要同葉蘭一起跳下來,又用自己的身子護著我?蘇穆君不知自己身份尊貴,是荊南之主,不可有閃失嗎!?”
蘇穆並未察覺葉蘭沒有來的怒氣,只當手足關懷。“既視我為君上,怎麼能至你於險境。就算拼了性命,我也要護你周全。可有受傷?”
蘇穆望向葉蘭,抬手去撫葉蘭臉上的擦傷。
一隻手臂鮮血淋淋。
葉蘭心疼難耐地握在了手裡,還在流血,溫熱而虛弱,他的血與肉。剛才的盛氣湮滅下來,心痛如絞。
蘇穆一驚,見眼前的“小子”低垂眉眼,一個個滾圓的眼淚淌出來,落在自己的傷臂上。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喂,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這葉子爺怎麼……”
葉蘭抬眼,一雙梨花帶雨的眼睛,怯怯地望向他。驚鴻一瞥,像是在哪裡見過,亦或,一直等待著,期許著這樣的對視——似曾相識,又恍如隔世。他一向不問兒女情長,天高雲闊,不為所動,此時,卻被眼前的一雙美目牽絆,令他無所適從。
蘇穆怔住了,忘了言辭。
“疼嗎?”
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葉蘭的手指在他的肌膚之上,他能覺察出她的小心翼翼。
葉蘭羞澀,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