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清晰可鑑,李建彬的心,已經象煙花一樣散落,更象煙花一樣寂寞,人前春風得意:老牛吃得下嫩草!人後垂頭喪氣,他和周子燦的腳步、頻率、三觀,總是上措下掉,唧唧復唧唧,建彬當夫知,不聞吵架聲,唯聞其嘆息。
說到底,他們沒有和石桂梅時的心靈契合,只不過是各取所需,一個貪圖年輕貌美,另一個藉助名和利,少走人生彎路而已,他時常懷念流失的歲月,洗去泥沙,那靚黃的珍貴的東西就露出來,是生命中的沙金。
他們的女兒們一邊倒偏袒石桂梅,包括沒有全程跟他們一起走過崢嶸歲月的兒媳婦蔣靈芝,都手捧著婆婆,雖然他們經常大團圓,在酒店喝個七葷八素,彼此間談笑風生,但只要一出酒店,那種疏離,就成了朋友,小孫子也不愛和他在一起,偶爾想抱一下,體會天倫之樂,但很尷尬,孫子曾經一席話,象密集的釘子,射進他心裡,“不要!不要!老爹是壞人,是大壞蛋木有餘(孫子看的動畫片里人物),我要奶奶!”,都說童言無忌,李建彬臉寒一下。
李建彬最大困惑並不是和周子燦的摩擦迸撞,而是周子燦的弟弟周子波,那就是一無賴,把他當成一棵永遠的搖錢樹,竭澤而漁,經常到家裡大吃大喝,臨走還要帶東西走,有一回,別人託他辦事,送些禮物,問都不問,拿著就走,當時他不在家,回來後氣得捶胸頓足,最後,只能自己掏腰包賣了原樣還人家,他經常歇斯底里大叫,“我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他們濤聲依舊,象鉗子交叉咬著他,很多時候他跑出去,到石桂梅那兒去蹭吃蹭喝蹭溫暖,完了之後,再回到那個新家裡,他開始留戀外界,因為那個世界裡,有他一生所愛石桂梅。
1964年,對於李建彬來說,是個並不平坦的一年,自從春天那次被石川羞辱之後,他就遠遠躲著他,賈雲慶冷著個臉,黑漆漆的,象是門神,幾次在社場上,想叫住李建彬,都欲言又止,他心裡隱隱作痛,離遠看著賈一茜在織毛衣,他想:如果這倆孩子成了一對會怎樣?孩子不會同意吧?老三怎麼看?他是大隊副書記,總比別人多長些腦仁,李建彬從小就怕這個人,冷麵閻王似的,他這麼黑,賈一茜倒是膚色白皙,遺傳發生了變異,要不問問他,這一念只在頭腦中閃過,就不曾離去,折磨他好幾天。
傍晚時分,跟李默海交待一聲,就晃回了家,他直接去的賈雲龍家,小油燈下,賈雲龍正在吃飯,李宜忠坐在旁邊和賈說話,看見賈雲慶,就放下碗和筷子。
“俺大哥,你這會兒來了,有事?”
“沒事!逛到你這兒了,就進來了!”賈雲慶也不坐,“噢,李隊長也在,那----”拉長了聲音。
“大哥,這兒沒外人,你坐!”賈雲龍老婆林朵拿個小板凳給賈雲慶,“吃沒有?鍋裡還有,要不一起?”
“不啦!我吃過了,一會兒還得去飼養場,新下的牛犢子要添料!我就坐一會兒,你們說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