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蕪瀾從大哥邱承瀾手中接過秋葉娛樂時,秋葉娛樂只有個瘦骨嶙峋的基架。
集團事多,邱承瀾顧不上新專案,給了邱蕪瀾選擇,是進集團還是開闢新領域。
邱蕪瀾選擇了後者,從大學入學便一手學業一手創業,十年下來,背靠著實力雄厚的秋葉集團,終於在娛樂圈取得了一席之地。
這是好事,也是束縛。
公司籍籍無名時,可以隨心所欲無有顧慮;如今秋葉娛樂規模越來越大、名氣也越來越盛,流程、管理及各方面的壓力便也隨之暴漲。
邱蕪瀾名為回家休假,實則不過換了工作場所,直到晚飯前才結束通話會議。
她沒有太強的食慾,但今晚弟弟會回來。
共同進食是維繫家族關係的重要一環。
邱家人有著強烈的共識:工作學習是為了家族利益。
繁榮家族是最終目的,同一環境下只要有兩名以上邱家人,他們就會準時出席餐會,如狼一般,透過分享食物表達友善、聯絡感情。
季堯趴在二樓的飄窗上,目光空洞地俯望客廳落地窗外的這場暴雨。
悶雷滾滾,臨近傍晚,天色愈發昏黑。
巨大的水晶燈折射出華麗的明光,燈光被雨水的潮氣洇滲、落在這座歷史沉久的莊園裡,透著溼冷的闇昧。
隔著爬滿雨珠的窗戶,季堯看見了側庭的薔薇園。
屋裡的光像是暴雨中的薔薇,本色再如何明媚鮮亮,都被波譎的天色、冷冽的急雨澆得昏昏然。
“澤安少爺。”
樓下響起傭人欣悅的問候,季堯從飄窗上垂眸,望見樓下的男人。
他身上是嚴謹到刻板的西裝三件套,暗色的搭配,藍得發黑的領帶一絲不苟地繫到領口。他的相貌也是典型的邱家長相,知性冷淡。
“澤安哥。”季堯趴在圍欄上,枕著自己的手臂,笑吟吟地衝他問好。
青年抬頭,透過銀絲邊的眼鏡漠然地望向他,帶著點兒嫌惡,如同憎惡動物毛髮的母親忍耐著孩子養在家裡的貓狗畜生。
“澤安回來了?”季葶從餐廳轉出,笑著同他招手,“就等你了。季堯,叫蕪瀾吃飯。”
“好。”季堯輕快地應了。
在看見他進入邱蕪瀾的書房時,邱澤安眼中的厭色愈濃一分。
他步入餐廳,消毒雙手後坐去自己的位置。
季葶在他斜對面,收攏身上的披帛,衝他露出個柔婉的笑。
邱澤安摘下眼鏡,擰了擰眉心。
邱蕪瀾很快同季堯下樓。
她出現的瞬間,邱澤安狹長黑眸裡的負面情緒一掃而空,隨之升起的依戀衝散了一身冷意。
像是邱蕪瀾在飯店對著季堯露出那個笑一樣,邱家人對待家人的表情截然不同。
“姐姐。”他起身,等著邱蕪瀾落座,將椅子推進。
季堯坐在季葶手邊,是離主位最遠的位置。
邱蕪瀾抬手,遞給了邱澤安一顆糖。
邱澤安微疑地“嗯?”了一聲,她道,“剪綵時送的。”
季堯掃過那熟悉的包裝,他中午在邱蕪瀾口袋裡摸到了很多顆,但他最終只吃掉了其中之一。
縱然整頭獵物都放在末等狼面前,它也知道,自己無權獨吞。
季葶順著話題聊了起來,“是宜安城的剪綵嗎?”
邱澤安撥開糖紙,將糖含在了口中。
飯還沒吃他就拆了糖,邱蕪瀾攔他動作慢了一步,無奈地笑了,“咬。”
邱澤安抿了抿唇,片刻才有些不情願地動了頜骨。
細微的破裂聲響起,糖球在他口中碎開,代糖特有的寡淡在齒間鋪展。
邱蕪瀾知道,他不會咬她給的糖,也知道如果不把口裡的東西吃完,他是不會去吃下一樣的。
兩人旁若無人地互動著,等邱澤安乖乖嚼完糖、開始吃飯後,邱蕪瀾才回了季葶:“嗯。”
她叉起一點小羊排放入口中,在家吃得比在店裡多了些。
季葶不在意她的怠慢,“承瀾和澤然最近還好嗎,他們好久沒有回來了。”
“哥哥出差。澤然封閉式訓練,還得要一段時間。”邱蕪瀾回道,“我下個月恐怕也沒空回這裡,你要是悶了可以去附近轉轉,醫生說你該曬曬太陽。”
“你也不回來呀。”季葶掠過了她的後半句,眼尾噙著點失望,出口的話自帶兩分嬌暱,“不能多留幾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