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地方,我還得揣摸,替他墊巴虛空,他心無物,只有紅霞一片,我心中裝著許多俗人世界,我得采七情,釀六慾,時間於我,堪比黃金。
有相當一段時間,我看不到李紅旗,更聽不到有人講,我知道他修煉去了,索性不去想他。
賈雲龍老而不死想當賊,偷別人日光活自己。他住在我家樓下,我十八,他十四,偶爾會在電梯那狹小空間遇到,不說話,只是看,心裡有一段,糾結於往事,好在時間很短,我們會錯位,他不服,我不睬,就這樣偶爾遇一下,時常提醒我:不能忘記過去!當這本書進入尾聲時,我會邊寫邊思:這是不是一種孽緣,如橡皮泥,踩著腳,粘著手,連著煩。
“你兒子在哪個大學?”偶爾他會憋不住問一句。
“鄭州!”他有來言,我有去語,僅此而已。
他是李紅旗的領路人,他念念不忘的是:李紅旗能夠克服肢體身體障礙,重新扛起那面獵獵作響的紅旗,然而,一切俱往矣,如同時光,一去不復返了,所以有人高唱:昨日像那東流水……
望著我的背影,他吸咂一口唾液,“我的個乖乖!鄭州的幹活!”他聽兒子孫子說過,這是一所211大學,啥叫那211?他就一頭霧水,但從他們表情語氣中,透露出稀罕!他孫子賈帥就皺皺眉,一語概括說,“就是一般人考不去那個學校,懂了嗎?”想起孫子的表情,他有幾分錯愕!風水輪流轉,現在到他家,憑啥嘞?想不通,就搖頭,李建木連個那種鳥事都不會,跟人學,要人教,這粒如此乾癟的人種子,咋就能經風歷雨之後,長出這樣一棵大樹來?媽媽的,我竟然落伍了,我的後代裡,咋就沒有這樣人物呢?
夜半閒風,撫人入睡,睡意深深,就臆語般冒出那麼一句,“彎吉娃!我信你呢!你在哪兒?(大姐啊!我想你呢,你在哪兒?)”李紅旗不曾翻身,打個嗝,繼續長吁短嘆式呼嚕聲。
旁邊的嵇氏醒了,夜色就嫵媚起來,腿一彎,就一下子搗在李紅旗腚上,大約有些疼,就“啊喲~”一聲,仰臉向上,似有醒意,尿意加重,“瓦屋……”
“半夜不好好睡覺,放什麼餿臭屁?你大姐已經死啦,你想她有啥鳥用?她那麼多子多福多錢,給過你什麼照顧?有什麼可想的?你二姐李紅雲倒在,沒有你,能有她今天?她借過我們多少次錢?現在人五人六的,前天在大街上,看到我,還一扭頭走了,這個白眼狼,我給她丟人啦?我們家這麼多事,都是誰在扛?是你!是我!我看你大哥這明(方言:以後)百年以後,她問不問事!?自己跌倒自己爬!我們都過成這樣了?她主動來問過一下吧?李紅旗,沒有我,你屁都不是!
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惹李子北,你聽過我的嗎?處處和他作對,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結果如何?人家滿腹經綸,你呢?你就活該!”嵇秀鈴委屈得哭了,和夜色一起,如潮水般宣洩著滋生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