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累了一整天的趙濤,在街面上,和新來的情報處代處長馬亮,喝了一壺小酒,解了身上的睏乏,紅著臉,踉踉蹌蹌地走到自家門前,伸出冰冷的手,畏畏縮縮地開啟大門。
十分疲憊的他,還是掙扎著換了拖鞋,躡手躡腳地坐到沙發上,越坐越低,像是要陷進去似的。
漸漸的,疲倦感從腳心,鑽到皮肉裡、骨髓裡,蔓延至全身。
想到明天早上,還要開緊急會議,他抬起腳,橫躺在沙發上,實在是懶得再上樓去睡了。
突然,正要閉上眼睛的趙濤,發現茶几上有一個開啟的箱子,箱子裡一堆明晃晃的銀元,強行地射入他即將閉上的眼。
他以為是做夢,使勁地揉了揉眼睛,猛地坐起身。
“咳!咳!”
大聲地咳嗽,提醒著何清清自己回來了。
一直撐著眼皮,焦急等待著她的何清清,聽到動靜,披著棉睡衣,從樓上急匆匆地走下來,開口詢問道“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趙濤沒有回答,指著桌子上的錢,質問道“這銀元哪裡來的?怎麼這麼多?”
早就組織好語言的何清清,按照候時新的要求,講道“這錢,是彭松巖送來的分紅。”
倦意四起的趙濤,想了半天,也沒能想明白這個彭松巖是誰,只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
“彭松巖是誰啊?”
何清清儘量將自己的聲音放低,免得後面的話,激起趙濤的憤怒。
“你忘了?彭松巖就是小候剛來上海,幫咱們聯絡的那個資本家。哦,時新的婚禮,他也在場的。”
趙濤這才想起,是那個大資本家彭林蒲的兒子。
“你跟他私下還有聯絡啊?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他們彭家的背景,是個通日的漢奸,早晚要出事情的。
你這次又跟他合作什麼專案了?竟然能拿到這麼多分紅?”
打著哈欠的趙濤,雖然有點生氣,不過,他感覺,這也不是什麼超出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的大事。
“老趙呀,我接下去的話,跟你講了,你可不許生氣的呀,時新特意講過的,你聽完一定會摔杯子的呀,我先把這些易碎品收起來好啦。”
何清清言閉,還真的動起手,開始收拾起桌子上的物品,什麼菸灰缸,茶杯,水果盤,就連桌上的一支鋼筆,都被他統統挪到餐桌上去了。
趙濤被逗笑了,問道“這個候崽子,在站裡跟我耍小脾氣,撂了挑子。
怎麼,跑家裡來找你挑唆事端?真以為我是妻管嚴?想報復我嗎?”
正收拾東西的何清清,突然站立當場,問道“呃……怎麼老趙?你不是妻管嚴了?”
趙濤一愣神,急忙改口說道“是是是,何大人,小的一時口誤,千萬別往心裡去。”
何清清這才滿意地坐在趙濤對面,正兒八經地講道“老趙啊,我也不知道這件事對你有多重要,反正時新說,你聽後就全明白了。”
趙濤伸著懶腰,催促道“長話短說,我明天早上還有個緊急會議。”
“呃……時新說,你聽完,明天的會就不重要了。”
趙濤撇撇嘴,斥責道“你別老時新說,時新說,他給了你什麼好處啊?”
感覺拖不下去的何清清,只能結結巴巴地開口講道“我……我幫彭松巖,呃……給……給山東運送點物資。”
“山東?”
這個敏感字眼,讓趙濤的神經立馬進入緊繃狀態,他從鬆軟的沙發上坐直身子,厲聲問道“往山東運送什麼貨物?”
感覺不妙的何清清,含糊不清地,從嘴中擠出幾個字。
“軍……軍用……”
“什麼?你……”
還未講完的何清清,就被趙濤猜到。
他氣急敗壞地東找西找,想要摔東西,卻發現,手邊還真沒有個可以摔的。
“滾!滾!滾!”
趙濤用力地嘶吼著,一手指著何清清,一手拍打著桌面。
“別急啊,你聽我把話講完嘛!”
趙濤不予理睬,一把掀翻桌子,嚇得何清清四處閃躲。
這是她第二次見趙濤發這麼大的火。
雖說,自己被候時新提前打了預防針,可矇在鼓裡的她,依然被趙濤的舉動嚇蒙。
她噙著眼淚,全身一陣陣地冒著涼氣,頭皮發麻,捂著臉,生怕一言不合,就對自己動手。
“屢教不改!早晚要死在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