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困在文章裡的人(3 / 5)

小說:揭棺起駕 作者:狐夫

,在南國的泥沼裡,帶著病菌一塊飛進士兵的眼睛和傷口裡——

——如果你要討論戰爭機器,我可以和你說上一整天,皇帝。你見過的沒見過的,任何稀奇古怪的東西,就像是星界的大門開啟了,無數的魔鬼從戰場上現身,許許多多聽著騎士故事的年輕人還憧憬著和敵人有一場公平公正的對決,但是——

——現實就是,兩軍的將士可能不用見面,每天上班下班一樣,往一片爛泥裡打上幾千顆炮彈,往看不見的地方,聽著傳令官和哨兵的指示,打出幾萬顆子彈。”

馮先生渴了,一點也不見外,把皇帝面前的茶水搶來,輕輕抿了一小口。

“機槍兵手裡拿著十二毫米口徑的水冷槍,從滾燙的槍管水袋裡取水泡茶,這就是一天最清閒最暖心的時刻,這把槍每分鐘能吐出三百顆子彈,每一顆子彈打在大腿或者手臂上,能帶走一部分肢體,不像老式火槍,打中人卻死不了,連骨頭都可能轟不斷,被它的鋼芯彈頭擦中一點點肉身,那就得致殘致死。

——許多姑娘主動投身軍營,她們向不敢參軍或者逃避兵役的人扔白手帕,並且嘲笑這些超齡的老人,或者是未達參軍年齡的孩童,但從來沒有想過,前線的青壯年已經被戰鬥,鍛鍊成了冰冷的機械。

戰地記者大多這麼描述老兵。

在老兵口中,沒有名字,只有‘那個新來的’和‘那個煮茶的’諸如此類的模糊稱謂。

——很遺憾,皇帝,可能你聽不到什麼感人至深的故事,在這場戰鬥中永遠不會出現英雄,能成為英雄的,被人崇拜的,只有麻利高效的戰爭機器。

不少傷員回到故鄉,不論是芙蓉城還是櫻花城,都討論起徵兵廣告上一句句騙人的話,銀錢不是士兵的,打起仗來,性命也不是士兵的,都丟到了一個大賭盤裡,他們作為籌碼,在一張張武裝到牙齒的軍火撲克牌裡打轉,從一個地方騰挪到另一個地方,原本完整的身體和心,都攪得稀碎,有時連籌碼本身的價值,連本金都換不回來。

——說起櫻花城,我是最瞭解它的,我有不少老同學就在亞米特蘭的御史系統裡工作,我們也經常為這段歷史該如何書寫而發愁——

——因為它太難寫了。

它對皇帝殘酷時,我們要被皇帝殺死。

它對人民殘酷時,我們要被人民殺死。

我能活到這個歲數,還是比較瞭解你們皇帝的心思,伍德·普拉克在四國會議上寫下你們都能接受的條約時,我就明白,我們的工作都幹不長了。”

唐仁點頭附和:“是的,他一回來,舉國上下都開始罵咱們是騙子。”

“要往好的方向想。”馮先生捲起袖子,反倒開始給皇帝斟茶:“列儂的聯合會分裂成士農工商四個黨派,軍將和工兵富農有錢有糧的人眉來眼去。他們不在乎陰謀的出發點,都盯準了陰謀的終點——在戰後,自己能分到多少利益?勝利的果實由誰說了算?我想應該是華約和北約雙方來訂,但那個時候,華約肯定還存在,北約會不會存在?那就不一定了。”

就算森萊斯全面淪陷,就算列儂節節敗退,後方還有兩個大港口與大夏和仙台保持貿易與運輸。

戰事進行到今時今日,各國的皇帝都像唐仁一樣,即將被憤怒的人民推上斷頭臺,權利的交接和革新只在一朝一夕。

目前唐仁和伍德的主要工作,就是保住海權,保住商船和兵船,就能將華約的遊戲規則繼續玩下去。

在這場戰爭中,北約的各個執政官和唐仁一樣,幾乎被這場貨幣引發的大戰搞得焦頭爛額。等不到勝利的訊息,諸多參戰小國已經開始內亂兵變,軍閥四起,藉著反皇帝的名頭,藉著戰爭傷痛的憤怒謀取私利。

一切的源頭只是因為錢。

在百姓眼裡,錢是貴族的錢,不是他們的錢。

可是在記者的口中,命是百姓的命,也輪不到貴族來賣命。

——他們都是困在文章裡的人。

困在越來越先進的電報機裡,困在越來越厲害的油墨印刷技術裡,困在伐木場的流水線中,困在紙漿上,困在電話線和報社,困死在一張張嘴,一團團唾沫下。

話已至此。

唐仁任何念想都沒了。

他的工作完成大半,自從伍德把海軍的參謀給殺了,把最後一點貪腐的毛病治好,他已經用茶水毒死了不知道多少個皇親國戚,斬斷了不知道多少人治的毛病,把權利都留給法治,留給公平和公正的律令。

他只剩下一個名頭,一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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