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 黑色安息日(1 / 8)

小說:揭棺起駕 作者:狐夫

單刀直入來講,伍德要做一場道別。

在加拉哈德林地圍欄旁,在師生的注目禮之下。

他又開始孤獨一人繼續踏上未知的旅途。

他記得大校門上富麗堂皇的野櫻花,記得每一個人殷切而期盼的眼神,記得唐少秋站在飛行平臺的塔樓上,朝著他要去的方向用力揮手。

他沒有回頭多說幾句

該談的,都在最後一課裡談完了。

不論是伍德普拉克,或陳玄穹都堅信,用不了一百年,或更短的時間,他的故鄉就會來到這裡,來到加拉哈德的世界。

雖然它不一樣,從裡到外,從頭到尾都不同。

它的文化模因和歷史程序都是嶄新的,與陳先生的故鄉差得太遠太遠。

它的月亮不是那個月亮,太陽也不是那個太陽。

它有神靈,也有魔鬼。

伍德不去想,騎著洋蔥繼續趕路,在樹懶鎮上休息,在老猿村吃飯,往花城大橋一路往北,去列儂的紅指甲旅店住上一晚。

舊城換了新城,新城換了更新的城。

最後搭上一班椿風鎮開往大西北的火車,在苔原的郊野,和洋蔥好聲好氣地談談。

火車站人來人往

賣酒精保健品的假藥商鋪換做東國的煉丹藥房。

牽著孩子學走路的年輕媽媽,孩子比著架勢,手中拿著一杆破桌腿作成假槍。

酒吧換新的大紅漆鍍金門,一張張招工資訊貼在紅磚牆上,厚得能防彈。

臉上長滿青春痘的小工,在給工人社團分發傳單,胸口佩著三枚華約的技工徽章。

一切還是像是工業化剛剛起步的模樣。

買了早上九點的票,伍德卻是七點就起了床。

他打理好衣著行裝,少了一隻手臂,想要用合金鐵腕去倒騰大皮箱實在是有點困難。

他現在仔細想想,為了一頭猛虎而斷腕是得不償失的感覺。

好比在椿風鎮上的太陽報社裡,以往有個大作家,叫做大衛維克托。現在大衛先生死了,又招進去幾個寫字工,去繼續寫龍與羅曼史。

總而言之,它是不可能像大衛先生活著時,那樣深刻而生動,那樣震耳發聵的。

就和這條假肢一般無二,伍德盯著它的球形關節,和手肘貼合得很緊,仿生皮料的顏色也和普通人的肌膚一般無二。

但假貨就是假貨,永遠都成不了真的。

收好皮箱,下樓給招待和老闆丟去兩張綠花錢當做小費。在旁人驚訝而凝滯的眼神中,伍德普拉克牽走了洋蔥,往墓園去。

在北方的大苔原上,深秋時節,白天很多時候都看不到太陽。

他帶著洋蔥走了一路,來到公共墓園的梯臺式建築群中。

這兒每一個石頭壘起的小符碑,都是一條生命。

不論他們以前是誰,是土匪或平民,是老爺或奴隸,是匠人或老師,是文人或武人。

現在都變成了一串串符號,一串串文字。埋進了土裡。

他還能找到露絲佩洛西,找到大衛維克托,找到路德維希普拉克,找到更多的更多的無名之輩。

從城郊吹來一陣洶湧的暖風,它如一陣狂流,揭開伍德的衣領,鑽進洋蔥的馬鬃。

伍德大喊:“走吧!洋蔥!”

洋蔥一開始是聽不明白。

伍德又說:“走!走遠一些!走吧!”

洋蔥似乎開始明白了……

……它想,自己只是一匹馬,如果離開了主子,能到哪裡去呢?

它跟了伍德很久很久,打過仗,也打過魔鬼,踢死過人,是不折不扣的禍駒。

它的眼睛很大,像是一顆鑲入黑寶石的玻璃珠那樣,好像隨時會滴出水來。

伍德:“走吧。”

洋蔥終於聽懂了

普拉克先生是不要它了。

它往前走了幾步,往郊野去了幾分。

這裡很安全,很溫暖,不用擔心掠食者,每個人都有一塊墓地,沒有橫屍荒野的死人來餵飽野狼,也沒有強壯的狼群氏族來啃它的骨和血。

伍德看不到太陽,他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能照著鐘錶來計算時間。

如果凱恩老師送給他的那隻表足夠精準,他就可以準時到達火車站,不必在故地做過多的留戀。

洋蔥又往郊野去了幾步,它低下頭,四蹄焦躁不安的原地踏步,用尾巴去甩一顆老榕樹,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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