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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從南邊的農地衝進去,見人就殺。
一路從西邊的牧場進攻,兩面夾擊。
然後約定在莊園的花圃匯合,清點人數,要是找到了普拉克家的家眷,那就活捉,接著往東北兩個方向剿殺剩下的人。
大衛看著天上的星星,用他業餘占卜師的職業技能,給兄弟們算了一場富貴好命。
土匪的隊伍變得士氣高漲,大家都是露絲法官僱來的人,露絲信鬼神,他們也信!
可是計劃開始實施時,卻發生了變化。
馬兒喘著粗氣,從鎮上跑來大莊園已經耗了不少體力,蹄子陷進溼軟肥碩的農田裡,開始舉步維艱。
匪幫的弟兄們使勁甩著鞭子,抽得馬駒屁股上開始流血,才堪堪算作有了衝鋒的力道。
十來位嗜血的匪徒殺氣外露,兩眼通紅。
緊接著,撞上了一根根挑水麻繩做的絆馬索。
南邊來的隊伍裡,當場摔死了五個土匪,還有三個讓馬駒踩斷了骨頭,需要做截肢手術。
不少落馬的匪徒想往前奔跑,繼續完成任務,靴子上的馬刺掛在雜亂的芒草上,跑得狼狽不堪,不消一會倒下去兩三個弟兄,卻再也沒爬起來——等同伴上前幫弟兄翻身,卻發現一枚枚鋒利的草叉,齊柄埋在地裡,已經將弟兄紮了個透心涼。
農田開始燃燒。
從地平線的這一邊,到另一邊。
沒有麥穗高粱作掩護,土匪甚至連藏身之處都沒了。
南方小隊計程車氣在瞬間崩潰,槍都扔了,還沒落馬的兄弟扔下了同伴,調頭撤退,可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百來號人。
他們有老人,有孩子,有女人。
所剩無幾的土匪倉惶間回去找槍,卻叫橫飛而來的擀麵杖和煎鍋打得腦殼開裂。
最後,南方小隊唯一剩下的種子選手找到了槍。
他是整支隊伍活下來的那個,他端平了槍,面對黑壓壓的一百來人,卻喪失了開槍的勇氣,嚇得喪膽。
他跪了下來,像是跪在露絲大法官面前那樣,痛哭流涕地懇求原諒,求一條生路。
他聽見有人問:“你殺過人嗎?”
他聽見更多人問:“你犯過罪嗎?”
他被人團團圍住,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他脫下馬甲,卸了備用彈藥,連身上唯一帶刺的靴子都扔了。
他不敢說真話,只知道搖頭。
有人捏著他的下巴,要他抬頭。
是個姑娘,黑髮的,手上戴著鑽戒,看起來和藹可親。
種子選手終於敢開口了。
他說:“我實話和你說吧……”
砰——
萱丫頭開了槍。
烏鴉可樂壞了,它們俯衝而下,迫不及待地衝進農田,連蔓延而來的火勢都顧不上,在匪幫的屍首上大快朵頤。
其中有那麼聰明的一隻,它知道,同伴要是接著留在這裡,等待它們的只有滅亡。
它學乖了,從火勢漸旺的南邊飛向西邊,盼著西邊能有那麼一兩個倒黴的傢伙成為它的食物。
很快,這頭聰明的烏鴉就嗅到了血腥味。
但不是它想的那樣,也不是大衛先生想的那樣。
在踏進牧原草場時,十來匹馬駒邊吃邊走,主人揮起鞭子的一刻撒腿狂奔,一切都是那麼流暢自然。
漆黑的夜色中,肥沃的草場吸收了馬蹄的噪音,一切都變得靜悄悄的。
——宛如驚雷一般的撞擊聲響起。
大衛先生的額頭冒著冷汗,他看見自己的同伴連人帶馬倒飛出去,馬駒的脖子像是斷了,歪在一邊。
等他的眼睛適應了郊野黑漆漆的夜色,等眾人勒馬駐足,去詳看同伴的傷情,卻發現一頭紅著眼睛的公牛,斷了一角,刨著土,蓄勢待發怒極粗喘的可怕模樣。
大衛先生想得沒錯。
——這確實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他學著那頭烏鴉,換了一副聰明的頭腦,早早棄馬步行,偷偷溜出了這片屠宰場一樣的草地。
身後的慘叫聲,呼救聲不絕於耳。
農莊裡的護院湧來,包圍圈越來越小,大衛先生在夾縫中找到了出路,畢竟有一片樺木林做掩護,他可以安然退場,靜悄悄的離開。
一路上,他像是著了魔,不敢相信今天發生的事。
他念叨著普拉克家的姓。
唸叨著【勇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