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的聲音不輕不重,不知道對方說了句什麼,他忽然笑了聲:“他們
懂個屁的技術,無非就是買了重新整合上市,過一遍手洗錢的玩意,到時候維思就真完了。”
沈棲爬起來,赤著腳跑到了門口。
梁喑正好走到他門口,似乎停了一下,嗓音很清晰地傳來,“算我有點人性行不行?生前積點陰德,免得死了以後下十八層地獄。”
梁喑說這句話的時候笑意很明顯,嗓音低沉微啞,帶著似真似假的打趣與自我調侃。
沈棲與他隔著一扇門,手甚至放在了門把上,已經拉開了一條小縫。
本能驅使他去找梁喑,去尋求擁抱。
但理智……
梁喑聽見一聲很重的摔門聲,發脾氣似的,連那頭的紅蕊也聽見了,沉默了一會問他:“梁總,吵架啦?”
梁喑看著門扉,莫名地猜:“……大概是婚前恐懼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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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現任家主樑喑結婚,此次家宴辦得空前盛大,除開本家旁支之外,連帶著姻親與遠親也一併赴宴。
沈棲已經被面板飢渴症折磨掉了半條命,差點把這事兒忘了,放了學一上車就萎靡地打盹,到家了還是林叔叫醒的。
他邊換衣服邊不著邊際地想,梁喑你為什麼不能無緣無故突然抱我一下,想著又覺得這想法太過放縱。
人之所以是比較高階的生物,是因為人有自主控制能力。
沈棲看著白皙光滑的手臂,狠狠心,用筆尖在內肘上狠狠劃了一道,鑽心的疼強烈而高效地鎮壓的癢意。
他苦中作樂地想,極端的怕疼也有好處。
沈棲換完衣服又開始發愁,他不太會和長輩相處,也不太會送禮,往往選不到別人喜歡的。
爸爸媽媽和爺爺一向對他的禮物不屑一顧,甚至深惡痛絕。
沈棲想,他大概真的很不討人喜歡。
糾結了半天,他發現自己真的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禮物。
他一沒錢,就算有也不會比梁家更有錢。
沈棲從匣子裡掏出了一整套皮影老物件,這是他一直珍藏沒捨得給人的最值錢的東西,雖說在不懂行不喜歡的人眼裡一文不值,但擺在家裡也挺好看的。
下樓時梁喑正跟人打電話,回頭掃了一眼。
沈棲過來之後的衣服都是紅蕊準備的。
這個助理拿著他幾百萬的年薪,看錶投資風控公關堪稱全能,做事嚴謹沉穩衷心,上能代替他主持會議下能處理好一切繁雜瑣事,是絕對的心腹。
沈棲穿不慣正裝,也不喜歡名奢潮牌,永遠一套乾乾淨淨的白襯衣牛仔褲。
紅蕊準備的這些乍一看沒什麼門道,其實心思都在細節裡,既高檔舒適又看不出多值錢扎眼,不仔細看,連他也沒發現不同。
這一刻,梁喑覺得這幾百萬的年薪花的值,還可以再漲漲。
“手裡拿的什麼?”
沈棲雙手捧著,“給您長輩的禮物,我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你覺得好不好啊?”
梁喑打
開看了眼,一下笑了。
沈棲有些忐忑:“是不是不好啊?”
“好,很貴重。”梁喑把盒子還給他,“比送我的要貴重多了。”
沈棲看著近在咫尺的手,喉嚨不自覺動了動。
梁家大宅遠在平洲與雁城搭界處,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
沈棲在車上一直矜持地端坐,雙手剋制地放在膝蓋上。
梁喑和他一起坐在後座,兩人之間隔了不到半米的距離,偶爾梁喑換坐姿的時候還會碰到他的腿。
他視線落在放在膝蓋上的手上,從機械腕錶看到修長指骨,再看到青筋縱橫的手背。
他像一個焦渴的旅人,無比希望那隻手能突然伸過來,摸摸他,抱抱他。
沈棲艱難地別過頭,熬了一整個車程。
暮色四合,梁喑領著人下車。
老宅依山傍水,很古樸老舊的二進四合院,門口還蹲著倆雄偉的石獅子,牌匾上寫著梁宅兩個大字。
風吹著燈籠亂飄。
周遭只有梁家這一戶人家,一眼望不到頭的建築像極了古代仕宦大族的府邸。
梁氏祖上也確實是仕宦大族,後來從商依舊沒改掉骨子裡的儒商氣息,雖然到了梁喑這一輩兒已經全然看不到半個儒字,但家風還勉強維持著。
梁氏重工出身,但這世紀初重工業整體下滑